“我认识邱骏是在一次失败的抓捕行动中。”
贺翔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艰涩的声音在空旷的审讯室里回荡。
“那时网络刚开始普及没几年,电脑黑客并不多,人们对网络安全的防范意识还十分薄弱,邱骏却已经开始利用网络进行各种花样的诈骗犯罪。
在我当时的月工资只有千余块钱,积蓄不到两万块钱的时候,邱骏年纪轻轻资产已经过千万了。
我们用了很多办举动都没能抓到他,毕竟那时候我们刑侦手段落后,还没有信息技术科,也没有非常专业的电脑高手参与网络诈骗案的调查。
我怎么也没想到,邱骏会主动找到我。
他一上来就自报家门,说他就是我们千方百计追缉的黑客诈骗犯邱骏。
我当时一听,立刻想动手把他抓起来。
但是他拿出了几个U盘,告诉我里面全是我乱搞男女关系的照片和视频。
那些东西我不知道他怎么会有,根本不相信,以为他诈我。
可是他让我随便找台电脑看看,还说如果我把他抓起来,他就把那些照片和视频发到网上去。
我看了,他没有骗我,我的所有隐私他一清二楚。
我很害怕,问他到底想干什么。
他说他要跟我合作,带我一起发大财,我要做的就是利用职务之便及时给他通风报信,还有就是帮他善后。
我有把柄落在他手里,只能跟他合作。
开始我是抗拒的,一直吃不下睡不好。
可是慢慢的我发现他赚钱真是太容易了,而且根本不会暴露自己,也不会威胁到我。
就像他说的那样,我只需要适当的时候给他打个掩护,举手之劳,就能赚来我想都不敢想的钱。
说是诈骗,更准确地说是敲诈。
邱骏能远程窃取他人电脑里的隐私,包括个人信息、家庭关系和一切见不得人的材料、照片和视频。
他利用这些东西或以足不出户地在全国各地作案。
他敲诈的对象有男女高官、富商,还有那些那些家里有人需要做手术的人,总之他能“因材施骗”,令对方乖乖把钱打到他指定的银行卡上。
我负责管理这些银行卡,把银行卡合理化……”
“怎么合理化?”
纪委审讯员问。
“最保险的银行卡当然是死人的。人死了,身份信息应该及时注销,银行卡等相关证件也应该在规定的限期内销毁。”
贺翔耷拉着脑袋无比沮丧,“我反其道而为,利用职务之便将部分因意外事故死亡的人银行卡补办、保存并使用……
现在想想,存在死人银行卡上的钱,不就是冥币么……
本来,那些银行卡上的钱都是邱骏骗来的,但是后来楚帆帮着警方追踪锁定了邱骏,邱骏落网了。
我那几天特别慌,想方设法想把邱骏捞出来。
但是他是重特大案件的主犯,我想来想去就想到了邱杰。
其实在邱骏还没有找到邱杰的时候,我就注意到邱杰,因为他们俩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后来也是我告诉邱骏有邱杰这么个人,邱骏当时就说邱杰可能是他失散多年的亲弟弟。
他们相认后关系一直不错,邱杰和我一样,也跟着邱骏赚钱,过上了好生活。
出事后,我向邱骏提议让邱杰当替死鬼。
邱骏同意了。
但临时他不知哪根筋不对,放过了邱杰,自己喝药死了。”
“什么药?哪来的?”
“具体什么药我也不知道,说是神经毒素,毒死人之后以当时的技术验血还验不出来。”
贺翔语出惊人,“邱杰给的。其实先是邱杰给我出的主意,说既然邱骏已经落网了,为了保护他和我的人身安全和财产安全,让我找时机把邱骏毒死了事。”
“我当时是觉得邱骏比邱杰有用,就想留着邱骏,让邱杰当替死鬼……”
三个人,各怀鬼胎。
原来,邱杰之前的供词有假。
邱杰当时说他对邱骏落网事先毫不知情。
实际上,当邱杰得知他的亲哥邱骏东窗事发,就已经怂恿贺翔杀人灭口了。
“我没想到邱骏竟然为了让邱杰活着,选择自己死。”
贺翔说,“不过邱骏死了之后,这些银行卡就全是我的了。连邱杰都不知道。
事后我很庆幸,和邱杰继续合作。
这两兄弟各有过人之处,邱杰医术高,会进行器官移植,那时候这种先进的手术国内也只有几家医院能做……”
贺翔实在不敢说下去了,抿着嘴皱着眉头,抱着侥幸心理想,如果他不说,是不是也可以蒙混过去。
只是经济犯罪和玩忽职守罪不致死。
“这几份卷宗和那三具骷髅,还有当初那起轰动一时的绑架案,你是主犯,详细交代一下吧。”
对面年轻的审讯员像知道他在想什么,放出两张照片给他看,一份是他放在地下室窗台上的卷宗,一份是那块地砖下的三具骷髅照片。
“我……不知道你们说什么,这两张照片我没见过。”
贺翔是老刑侦,知道这些事一旦认罪,就彻底完了。
“那你还记得你挂在办公室墙上的古钟是怎么来的吗?”
一名审讯员把他办公室古钟照片调出来给他看。
墙上的电子屏上,他办公室的古钟照片和赵思贵地下私人诊所的古钟照片左右对照。
一模一样的古钟,准确地说,是同一个。
贺翔瞬间瞪圆了眼。
他当时升任事局长,总觉得办公室沙发后面墙上太空,思来想去就在地下室里随便找了个好看的古钟挂上去了。
年深日久,他早忘了这只古钟是谁送的了,他也不知道它值多少钱,看着还跑针,还挺耐看,擦干净还能用,就挂上用了。
现在两张照片一对照,他脑际电光石火,猛地想起这只古钟确实是赵思贵送给他的。
当时,赵思贵是把这只古钟上放在一大堆古董字画里,一起给他搬到了地下室。
虽然当时他看到过,但没往心里去,再觉得过去十多年了,你知我知的事儿最保险,何况赵思贵已经死了。
“你和赵思贵是从什么时候认识的,你手上一共有多少起人命案子?都交代一下。”
审讯员换了一支录音笔。
贺翔盯着那只古钟,终于后知后觉地想起,他那次把楚城叫到他办公室,还自以为聪明地支开楚城去五楼给贺筝送书,然后利用楚城的手机把江舟约去邱杰指定的地点。
难道就是那时,楚城认出了这只古钟?
贺翔冷汗如雨。
原来,不只是贺筝蠢,他才是那个大冤种加大蠢瓜。
他以为能把楚城和江舟玩弄于鼓掌,结果自投罗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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