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尾巴跟着侍卫摸进了军营,悄无声息得听完了侍卫和卢象升的对话,而后提前回了京城,将自己所闻,完完整整禀报了皇帝。
而在两日后,朱由检收到了卢象升的密折,对朱由枢妄图贿赂他的行为和盘托出,和锦衣卫对自己禀报的并无二致。
朱由检很是满意锦衣卫的能干,对卢象升的坦荡则更是放心了不少,心情大好之下,朱笔一挥,在折子上写下了两个大字——拿着!
送来的钱干嘛不要,还能给自己省下些粮饷来。
不过,白送的钱他要,德王府池子下的钱,他也要!
卢象升看到皇帝豪迈的朱笔御批,心安理得得对朱由枢派来的人点了头。
朱由枢得知之后,一颗心便放了下来,想着既然有卢象升帮忙,那自己就安安心心的,在京师等着过年吧!
......
此时,在江南虎丘剑池旁,周延儒立在旁边大石上,看着碧绿的池水沉思。
钱谦益被押去京师良久,可自己还没有收到吴昌时的消息,这人进了诏狱,就好像被遗忘了一样。
不过他怎么样,同自己有什么关系,周延儒脸上不屑,自己致仕这么久,也打点了这么久,什么时候陛下才能再想起自己来?
他一定要东山再起,一定要将那些奸佞小人踩在脚底。
也不怪吴昌时,吴昌时在听了杨嗣昌那番话之后,已是命人送信去了宜兴县,可没料到,周延儒他自己来了苏州呀!
“老爷,他们来了!”这个时候,随侍小厮走来禀报。
周延儒点了点头,阴郁的脸上展开了笑容,才缓缓转身,看向道路那头的几个人。
“周公怎么从宜兴来了苏州,也不让人来个信?学生定要去接您才好!”
当头说话之人,穿着一袭淡雅锦袍,看着素净,可懂行的人都知道,这一身衣裳出自苏州织造局,一尺价值不菲,也不是等闲人能穿得起的。
周延儒扫了一眼,笑着道:“周某怎敢劳烦张先生。”
来人就是复社领袖——张浦,他身后两个,也是复社中的成员,稍矮一些的是吴伟业,瘦高个子名为陈子龙。
张浦在周延儒说话的时候,热情得拉着他的手,“哪里哪里,这不是学生应该的吗?”
可周延儒是什么人?
曾经在朝廷摸爬滚打,和温体仁这老狐狸斗了许久的人精,哪里看不出张浦在自己说了“张先生”三个字后,有了隐约的不满。
张浦的确是有些不开心,他曾经也想以科举入仕,奈何才学不够,只好回家组建社团。
做到现在,合并了几个社之后,复社声势浩大,张浦以孔子自居,他那些所谓的学生和溜须拍马之徒,便更加挖空心里来逢迎他。
那些人将他的住所称为“阙里”,把他讲文论道的地方称为“杏坛”,把他屋后的小山称为“尼山”......
闲暇时,又簇拥着他游山玩水,或者到南京秦淮妓家去追求声色满足......
又或者,他们聚集在一起,痛骂打击、迫害过复社、东林势力的温体仁。
而周延儒作为温体仁的死对头,自然是他们需要拉拢的对象。
现在致仕有什么要紧,张浦相信,在他们复社的活动和支持下,周延儒总有东山再起的一日。
而对于周延儒来说,复社能替自己打点也是求之不得。
“周公怎么会来苏州?可是出了什么事?”
几人寒暄一阵后,在虎丘旁找了一间茶馆,让人挂了闭店的牌子,只他们几个在其中喝茶交谈。
周延儒喝了一口碧螺春,细细品了一番才道:“钱谦益的事,你们都知道了吧!”
张浦点头,“他被陛下抓去京城了,这事我们知道。”
“去年,陛下就曾审过他,这次又是为何?你们可听到什么风声?”
复社这么多人,和朝廷官员又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自己打听不到的事,他们说不准就知道。
“周公,学生这里倒还真有一个消息。”
张浦没有直接回答周延儒的话,“钱谦益和秦淮柳如是,之前传了多少话出来,钱谦益被抓去京师,您猜怎么,柳如是竟然一路跟着去了。”
“她倒是痴心!”周延儒戏谑道。
柳如是自从和钱谦益结识,二人就经常在一块儿游湖,明眼人都知道钱谦益什么心思,暗地里都要骂他一句“老牛吃嫩草”,可架不住钱谦益就是风流,能把小姑娘迷得晕头转向。
“不过,昨日就听说她回来了,是被锦衣卫送回来的!”张浦说完,紧盯着周延儒的表情,果不其然见他疑惑,这才得意得笑了起来。
“她怎么会被锦衣卫送回来?”
张浦摇了摇头,又道:“锦衣卫送她回秦淮之后,又去了宜兴钱府,抬了好几个大箱子装了船,又回京师去了!”
周延儒皱着眉头想着这些话,却始终想不通其中关窍。
吴伟业性子急,他见周延儒想不明白,直接道:“是钱谦益捐了两百万两银子给陛下!”
“什么?”周延儒当即大惊,“他这是给钱买了自己一条命?”
“可不一定就只是一条命!”吴伟业笑嘻嘻道。
是啊,两百万两,除了命,说不定还能再买些别的。
周延儒眼珠子一转,又想着,那柳如是是被锦衣卫送回来的,不是骆养性的吩咐就是陛下的命令。
无论是哪个,从今往后,柳如是可不是随便哪个阿猫阿狗都能见的,说不准再过不久,人就直接搬京城里头去了。
要真是陛下看中了......枕头风向来可是利器呀!
周延儒想这些的当口,陈子龙呷了一口茶,慢慢开口道:“还有一件事,杨嗣昌也到江南了。”
周延儒当即被这个消息拽了回来,看向陈子龙问道:“他一个兵部尚书,就算离京也该是去北边,他来江南做什么?”
太多的信息,让周延儒脑子乱得如同一团浆糊,一边想着钱谦益出钱买命的事,一边又想着杨嗣昌来江南的目的,手中的一盏茶很快变凉,他也再没喝一口。
“他呀,是来筹粮的!”张浦见此,才慢悠悠开了口,“北边打得正厉害呢,没有粮草,主意可不就打到咱们南边人头上了?”
“筹粮...”
周延儒重新倒了茶水拿在手中,脑子飞快转动,其余几人同样沉默了下来,今日这些消息,最主要的便是杨嗣昌筹粮一事,这事可同他们江南士绅有着密切的关系。
到底要怎么做,他们还没个主意,便是要告诉周延儒,看他怎么说。
周延儒直到喝完了一壶茶,才开口道:“你们说,咱们可要卖他一个面子?”
筹粮这事不容易,就算是杨嗣昌这个阁臣亲自来江南督办,也是困难重重。
江南的地主豪绅有的是办法将杨嗣昌的嘴巴堵住,让他一粒粮食也筹不到。
而若是周延儒和复社出面,江南的世家总会给些面子,杨嗣昌得了自己好处,也该在陛下面前,为自己说些好话吧!
“面子可以给,但不能这么快给,”张浦脸上闪着狐狸狡黠的笑意,“得等他走投无路之时,咱们再站出来,锦上添花不稀罕,雪中送炭,才能让人感恩戴德,是不是?”
周延儒笑着举了举茶杯,“那就...等着了?”
“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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