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楠冷冷看了他一眼,解下身上的斗篷盖在顾二叔身上。
那一鞭子抽在二叔后背上,衣衫尽裂,鞭子上的倒刺带出来的皮肉血迹斑斑。
“二叔。”
顾二叔颤抖着身体,脸色苍白如纸,龇着牙安慰红了眼眶的顾楠。
“别怕,二叔皮糙肉厚,养养就好了。”
顾楠嘴唇紧抿。
这么深的伤口没有一个月,根本养不好。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泛起的怒意,吩咐下人先将二叔抬下去上药。
顾二叔不放心,小声叮嘱她,“对方是郡王,你别和他硬碰硬。”
顾楠点头,看着二叔被抬下去,轻声吩咐如玉一句,才转头看向火冒三丈的庆郡王。
努力攥着手心,眼底还是忍不住泛起了火星子。
“就算我顾家门庭再低,我也是太上皇钦封的县主,郡王为何不分青红皂白就冲进来打人?”
庆郡王冷哼。
“不分青红皂白?本王从来不做无理之事,便让你知道今日为何打你?”
转头看向身后。
“南烟侄女,你说是不是顾氏强逼你为贱妾?”
孟云裳扶着安郡王妃缓缓走进来,身后还跟着淮阳郡主。
一身素衣,鬓边还簪了一朵小白花,整个人看起来比白莲还要素净可怜。
冲着庆郡王柔柔下拜,未语泪先流。
“我与谢世子相识在先,本已谈婚论嫁,奈何顾氏从中横插一脚,生生破坏了我与谢世子的婚事。
后来又假装贤良,答应谢世子娶我为平妻,却在成亲当日,故意败坏我名声。
强逼我签了卖身契,入府做了贱妾,从此被她捏在手心,多番凌辱。”
一番颠倒是非,倒打一耙的话气坏了顾家人。
如花抢先跳出来怒骂,“你胡说,分明是你与谢世子未婚苟合,坏了名声,只能做贱妾。
如今却倒打一耙,全推到我家姑娘身上,说这话也不怕风大闪了你的舌头。”
孟云裳哭得梨花带雨,满脸委屈地哭倒在安郡王妃的怀里。
“我不是,我没有,母亲,你相信我。”
淮阳郡主站出来,“我可以作证,云裳说的话都是真的。
云裳如今可是县主,一个贱婢也敢胡乱指责她。”
好不容易找到女儿,安郡王妃哪里舍得她受委屈。
一边哄着孟云裳,一边冷着脸吩咐贴身嬷嬷。
“敢欺辱县主,给我掌嘴。”
“我看谁敢动她一下。”
顾楠冷着脸上前一步,将如花扯到身后。
她身上到底有县主的身份,贴身嬷嬷不敢造次,悻悻放下了手。
“她不敢,本王敢。”
庆郡王用鞭子指着顾楠。
“本郡王身为宗人府左宗正,修玉牒,申教诫,议赏罚是本王分内之事。
你强逼我南烟侄女为妾,欺辱皇室,犯了大不敬之罪,按照朝廷律令,罚鞭刑五十。
本王手里的鞭子乃先皇所赐,纵然你是太上皇钦封的县主,本郡王照样可以打你。”
他摔着长鞭逼近顾楠。
“今儿你若是乖乖把我南烟侄女的卖身契还回来,当面向我南烟侄女道歉。
再乖乖领了这五十鞭子。你这大不敬的罪咱们就此揭过。”
“南烟侄女,我这么处置,你觉得可妥当?”
孟云裳靠在安郡王妃怀里,红着眼满脸感激。
“幸好今日有叔父给我做主,不然我这满身欺辱都没地方说理去。”
眼底深深看着顾楠,闪烁着浓浓的得意之色。
别说五十鞭了,就是十鞭子下去,顾楠小命也难保。
今日顾楠必死无疑。
同样幸灾乐祸的还有淮阳郡主。
她心底恨透了顾楠,满脸期待地看着庆郡王,甚至在心底暗暗祈祷庆郡王打恨一点。
打死顾楠这个贱人方才能消她心头之恨。
庆郡王狞笑着,扬臂挥鞭挥向顾楠。
鞭子在空中飞舞着,却没有甩到顾楠身上。
有人落在了她面前,一手扯住了鞭子另一头。
紧急关头,如眉赶到了。
“放肆,放开。”
如眉手握鞭子,巍然不动,英气的眉眼一片冷然。
鞭子上的倒刺扎入手里,鲜红的血一点一点滴落下来,砸进泥土里。
如眉仿佛没有痛觉一般,依旧稳稳地抓着鞭子。
庆郡王拉不回来鞭子,怒声吩咐左右。
“把这个贱婢拉开。”
他带来的护卫立刻围了上来。
周武带人也赶了过来。
戗。
双方纷纷拔出佩剑,气氛剑拔弩张。
庆郡王火冒三丈。
“顾氏,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对本郡王不敬?欺辱皇室大不敬,本郡王今日就算是杀了你,也没人敢为你说话。”
顾楠被这句话气笑了。
“敬人者,人恒敬之,明明是郡王被人蛊惑,无礼在前,欺人在后,又凭什么要求我敬重郡王?”
“被人蛊惑?”庆郡王眉头皱成了川字,觉得顾楠脸上的笑跟笑傻子似的,格外刺眼。
“你笑什么?”
“我笑郡王被人当了筏子而不自知。”
顾楠缓缓上前,笑容微敛,长袖一指,指向淮阳郡主。
不,是淮阳郡主身后匆匆赶来的谢恒。
“贬孟云裳为贱妾,逼她以下贱身份入侯府的人并不是我,而是谢恒。”
她看着谢恒,一步步上前,声音一句比一句冷然。
“是他谢恒惧怕被人知道与孟云裳无媒苟合,未婚生子,坏了名声,影响其继承文昌侯的爵位。”
“是他谢恒亲口将孟云裳从良妾贬为了贱妾,更是他亲口逼孟云裳签下了卖身契。”
“当日京兆府尹在场,他们可以作证此事。”
话音一落,一道气喘吁吁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下官作证,确有此事。”
京兆府尹一手叉着腰,一手扶着门框,一副快跑断气的模样。
看着谢恒,孟云裳和淮阳郡主的眼神格外幽怨。
又是谢家。
他今年大概和谢家犯冲啊。
顾楠看到京兆府尹,微微松了口气。
她在看到孟云裳的那一刻就悄悄吩咐如玉去请京兆府尹。
“多谢府尹大人愿意。”
京兆府尹捋了下稀疏得快掉光的胡子,大口喘了几口气,对着庆郡王解释。
“此事曾闹到了京兆府衙门,下官亲自审的,清河县主所言属实。
确实是谢世子亲口贬的贱妾,与清河县主无关。
当日摄政王也在场,郡王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去向摄政王求证。”
摄政王也在场?
庆郡王络腮胡子微动,意识到自己被骗了,脸上浮起一抹怒色。
顾楠看着他冷笑连连。
“郡王口口声声说贬县主为妾,是欺辱皇室,属大不敬之罪,该罚鞭刑五十。
现在,请对谢世子施鞭刑吧。”
谢恒膝盖骨一软,险些跌坐在地上。
他才刚进来啊,又要挨打了?
他上次的伤才刚养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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