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室中,观主花求欢,一袭白衣,长得相当英俊风雅,他刚才退出修炼,此刻坐在玉案前,惬意地饮着弟子精心采制的百花茶。
他修行的功法很特别,室内地上、桌上、墙上以及屋顶上,都放置着一盏盏铜灯,犹如一颗颗发光的星辰,明暗不一。
但若是看仔细些,便看得到每一盏铜灯的灯火中,都有一两个面容挣扎痛苦的生魂小影子。
特制的灯油,燃烧起来,烧得这些人魂不断溢出丝丝的淡烟,乍看上去,却只是普通的灯烟。
花求欢呼吸之间,所有铜灯溢散出来的丝丝魂烟,便吸入他的体内,化作法力,壮大修为。
“你们呐,存在的意义,就是助我修行,我得长生,便是你们的最大福报……”
花求欢悠然地饮着花茶,偶尔瞥向那一盏盏人魂灯,如果记起那魂魄的原主是谁了,就会“点拨”两声。
这里有一百八十多盏人魂灯,全都是生辰与他修行“相符”的修士或凡人,等同于他们都在助他修行。
花间宗,在草国亦正亦邪,宗门弟子的修为提升速度极快,凭此秘法稳稳成为草国的镇国大宗,也是阴天域的顶尖大宗。
花求欢作为宗门绝世大材弟子,自是为宗门重点栽培,建观开府时,便在宗门资源倾斜下,建起数一数二的百花山大观。
他放下茶盏,眼角余光忽地落在脚边不远处的两盏人魂灯。
两盏灯的“灯芯”很新,一男一女,隔灯对视,痛苦悲伤,人魂上溢散出来的“七情六欲”更加浓郁一些。
“莫说我无情,你们看,即便你们是两只再渺小不过的蝼蚁,我也照顾你们的相思之情,将你们的人魂灯放在一起了……”
咻!
就在此时,百花山的上空远处,忽然虚空一黯,天地变色。
所有的黯淡,只为给一抹“燃烧”的耀眼剑光让路!
那一抹草绿色的剑光,凌厉无匹,直奔百花山花间观而来!
花求欢只觉心底惊悸,如山火般爆发,便是大叫不妙!
“不好,有贼人针对我而来!”
“起阵!”
他惊呼,念动,整座花间观大阵启动,如彩光护住。
而花求欢却是手持数张极其珍贵的黑符,身影一闪,便逃往观中的道君殿,此时也就花间观历代祖师道君,可给他带来足够的安全感了。
然,一声锐意铮鸣,惊破云霄,如在耳畔。
“斩!”
刚逃进道君殿的花求欢,便隐隐听到一声模糊的剑鸣。
护观大阵,应声而破!
那剑鸣声浪瞬间接近,就要斩上道君殿。
“放肆……”
大殿正中,渺渺道音破虚而来,那最为生动的花间宗开山祖师道君,忽地双眸亮起,化为两道神光,直击那凌空斩下的草剑寒光!
李青云寄托的草剑,剑意弥漫,挟四阶剑帝神威及此世最后一剑而来,又岂会畏惧道君的凡间显圣!
魂念略微强力些催动,小草燃烧剥落的速度便猛地加快,只剩下光秃秃的一根草茎,已不成草形。
此草虽然经过他生气改造根脚,但上限很有限,承载不住他恐怖的元神底蕴,即便只是剑帝神威,这一剑,也崩毁了小草的生机。
“斩!”
仅剩一根草茎的剑光,毫不避让,迎着那道君神像的瞳光一剑斩去!
轰!
瞳光幻灭,草茎也崩去一截。
下一念,草剑闪过,整座华丽堂皇的道君殿便从中一分为二,露出里面满脸惊骇的花求欢,还有花间宗三十多位祖师道君的神像。
“请诸位祖师道君,庇佑弟子……”
花求欢跪地,急忙磕头。
面对这斩道君神威的草之一剑,他心神气势尽为所夺,兴不起一点反抗力气,只能狼狈地跪拜祖师道君,祈求庇佑。
那一刻,花求欢心头,莫名地晃过一幕幕类似的画面:
他收走那一百八十多人生魂时,他们也是这般像狗一样,痛哭流涕,跪地求饶,又有人愤怒地喊着“天道有轮回”……
此时,所有的神像,瞳中都有神光亮起,仿佛都因草剑的冒犯,而动怒。
这一时代,花间观道威鼎盛,香火昌隆,虚天之上,列坐三十多位祖师道君,又岂容“宵小”忤逆!
一道道神威瞳光,如交织的密网,朝那一抹草绿色的剑光轰去!
神威滔滔!
“这当是古时的阴天域,距现世或数十万年以上,如今的草国早已没落,所谓的花间宗,其名只留在一些道经的记载中,真正的道统香火早已凋零……”
“只是,这么强大的道统,又是如何在阴天域的时空中消亡的!”
面对三十多位虚天道君的神威发难,即便这并非是完全的真实,李青云也感到巨大的压迫感。
这种感觉,就相当于他这柄脆弱草剑,却在承受整个虚天的镇压!
只是,花求欢不死,贫道此世便是“虚妄”,明我成空!
“那即便是面对整个虚天,贫道也要斩出这一剑啊!”
“一草也能破天,斩!”
嗡!
一道道瞳光落下,草剑避无可避,仅剩的草茎便瞬间散去大半,只剩最后一点。
草若全部消亡,即意味着李青云此世融我明我结束,惨淡收场。
甚至,可能让他开不了后续的草木之属十八世!
“凝贫道意志,化斩天之剑意!”
李青云低念一声,浑身无形之质,所有剑法底蕴,蓦地涌入那仅剩的也是最“坚韧”的草茎上。
此刻,他感觉自身剑法感悟,在飞速上涨。
前所未有之剑法灵光,纷至沓来,推动着这一剑,极致升华!
轰!
剑光闪亮,气浪翻卷,一抹锋芒切过,便硬生生在秘密的瞳光织网中,斩出一条白痕!
“啊!我不能死啊,我是花间宗这一代的绝世大材,注定要登临虚天之上的啊,怎么可以死在这里……”
花求欢惊骇大叫,手中的黑符、护身宝物等一股脑丢出来。
但却没有丝毫作用。
他眉心忽地一红,现出裂纹,随即双眸中的光芒彻底黯灭下去。
神魂烬灭的他,还保持着跪姿,朝向这一剑斩来的方向,犹如赎罪……
殿中,也再无草剑流光。
斩神又斩人,最后那一点草茎,已然彻底崩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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