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宁没想到老天爷真的在故意作弄她,隔着千山万水,一个偏僻的无名小镇上,谢韫竟然还是找了过来。
也不知这一年谢韫变成了什么样,想他这时候还没放弃找她,必定是对她怨恨极了。他那样嫉恨谢容,而她偏在他眼前跟着谢容逃了。一想到即将面对谢韫,她就又慌又怕,难以镇定。
小镇到县衙还要个几十里路。
锦宁和湘玉在马车上,路上崎岖不平,车赶得又快,两人在马车上被颠得直想骂人,胃里一阵阵翻江倒海。
湘玉哭丧着脸:“早知道这样,不如安分待在江宁,起码那里有谢将军护着咱们,姐姐,这回你选错了!”
锦宁脸色白了白,手指攥紧了木块座沿。
她突然有些颓然无力,只想自自在在的错了吗?谢容护着她也是有所求,若说错,她错是错在招惹到了疯子。
“又连累你了,”锦宁安慰地笑了笑,“别怕,无论如何,我不会让你出事。”
湘玉知道她是会错了意。
她瘪唇,急忙解释:“我不是怪你的意思,我是怕……是怕你受苦啊!”
“老天爷也不真是不长眼,竟然没有一箭要了他的命。”
锦宁一愣:“什么箭?”
湘玉点了点头:“咱们从京城逃出来的时候,我看到郎君中了一箭,你那时晕了过去,我也就没和你说。”
“郎君那样可怕的人,他必然是记恨着姐姐出逃、害他中伤,把你抓回去指不定用什么手段折磨!”
锦宁伸手擦了擦她脸上的泪。
若说现下比她还怕谢韫的人,应当是湘玉。
她是真的差些死了,此时想到最严重的便是谢韫也会杀了锦宁。
“再怎么说我与他也是做过几年夫妻的,不怕,别吓自己。”锦宁压着心里的惊惧,缓声安慰,她顿了顿,撩开马车小窗的帘子。
马车刚穿过一片小树林,前后都有许多官兵跟着,粗略一看,至少有二十多人。
锦宁自然不想这么乖乖地等谢韫来抓。
她贴到湘玉耳边说了些什么,随即冲着外头喊道:“我要小解,忍不住了。”
显然,她们是找机会想跑,和那为首的官卒嘴斗一番,最终成功被放下了马车。
这边的杂草无人清理,长势茂密,足有半米多高。她牵湘玉跑到草丛后面作势小解,等守在不远处的官兵许久得不到回应,只能走近来寻时,人不见了。
正躲在草丛不远处的小土洞中的锦宁,听到那些官兵急促的脚步声渐渐消失,不由一喜,慢慢爬出土洞,入目却惊见一双双官靴等在洞外。
她僵硬地缓缓抬头,对上那位留有胡须的带刀将士。
“谢夫人,捉迷藏可是好玩?”
“……”好好好针滴很好。
让她惊天动地的周密逃跑计划弱智的像个笑话。
锦宁不甘心,缩在土洞里不出来。
将士朝旁边厉喝:“把她们请出来。”
锦宁就这么不体面地又被提溜上了马车。
将士在马车外道:“夫人,谢大人的手段想必您也知道,若真让您跑了,我们可都是要掉脑袋的,您就当发发善心,安分让在下送您到县衙,莫要再胡闹。”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马车行上了铺有碎石的平坦官道,想来便是离县衙愈来愈近了。
锦宁心跳也跟着越来越快。
浑身止不住地冒出虚汗。
就像被判了死刑的犯人,即将被砍头,意识清晰地被一步步压上断头台。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异动。
“快!你们几人护送谢夫人先走!”
是那将士的声音。
伴随着刀剑碰撞、马蹄震响。
马车狠狠颠了颠,速度骤然加快,车内二人随着惯性身子险些摔倒。
锦宁扶着车窗站稳身子,将湘玉挡在身后,掀了窗帘往后看去,惊见一人正与那伙官兵打斗。
湘玉惊道:“难道是有人来救我们?”
“不一定。”马车速度极快,锦宁掀开幕帘缝隙,看到除了赶车的一个官兵,两侧还跟着几个骑马的。
这速度,若是贸然跳车,她们多半会摔死。
“姐姐,我们怎么办?”
锦宁拔下鬓间的银簪,眼神毅然,出了马车趁那赶车的官兵不备,将银簪刃端抵在他的颈脉:“停下,现在勒紧缰绳让马停下来。”
那官兵一僵。
锦宁大吼:“快点,不然我就刺进去!”
“好,好,我停。”官兵僵着脖子叫饶。
速度确实有所减缓,锦宁紧张地咽了咽喉咙。可下一刻,那官兵竟是反手要制住她。
锦宁提前有所察觉,可她死死握着银簪的手不住地生生颤栗着。
她连只鸡也没杀过。
可她要杀人了。
“啊!”
“啊~”
“啊——!”
银簪却只直直插入了他的肩膀,一下,两下……来回给他戳了三个窟窿。
那官兵此起彼伏地调子惨叫,咬着牙硬是没敢回击她一下。
“姐姐!”湘玉惊恐地捂着嘴一言难尽,“你不如给他个痛快来的好哇!”
“……”
锦宁回过神来,手里银簪啪嗒扔了,主要这人说到底只是奉命行事,不是恶人,她做不到下死手。
马车速度慢了下来,她不敢停顿,拉着湘玉便跳下了车。
两人摔在碎石路上刚爬起来,就被跟随在马车两侧骑马的官兵团团围住。
那官兵伸手要把她抓上马,手臂在空中却被个小石块一击,整条手臂瞬间软垂了下去。
一个呼吸间。
锦宁只觉腰间忽然一紧,愕然望去,竟不知从哪冒出个戴着面具的玄服男子,一甩缰绳,缠着她腰身,将她捞上了马。
锦宁坐在马上,身后是男子宽阔结实的胸膛。
这……诡异熟悉的感觉。
她猜到是谁,却还没扭头去看,身下马像是受了伤,突然跌了前蹄,她也随之摔下马。
可身后人用身体牢牢将她护在怀里,两人摔下地还滚了两圈,她却丝毫未伤,男子却发出一声压抑痛苦的闷哼,分明是为护她摔了伤。
那几个骑马的官兵,见此情景微不可察地一愣,彼此交换几个难懂的眼神,不知是得到了什么讯号,果断拔刀,跃下马朝玄服男子砍去。
“交出谢夫人!”
“小心——”锦宁惊呼,男子却仿佛因为刚才的摔伤一时难以恢复,施展功力。
危难之际,选择将她护在怀里,以身体挡住那袭来的刀刃。
两刀落在肩背,两刀落在双臂。
皮开肉绽,血肉翻飞。
锦宁瞳孔剧烈颤抖,对上面具下那双漆黑眸子,他辨不出情绪地低喃:“为什么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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