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缙一听,猛拍桌子,朱高炽不禁一抖。
解缙语气森冷,“全是谣传。任侍郎的侄女家遭遇大祸,全家丧命,旁人都漠不关心,唯有任侍郎善心,将其接回家中,交予夫人抚养。”
“平时,任侍郎视如己出,去年还为其婚姻大事筹谋。这般厚道的人,善待晚辈,竟遭如此污蔑。”
素来稳重的朱高炽面带愤怒:“禽兽不如,毫无君子风度。”
朱允熥内心怒火升腾,他故作宽容,实则是想让他们放松警惕,露出马脚。
但这种违背原则的行为,决不能容忍。
当下,他压下心内怒火,转向朱高炽:“炽哥,你看该怎么处理?”
朱高炽被叫到,瞬间愣住,没料到会被问到这个问题。
他望向朱允熥,心神不宁,不知如何回答。
朱允熥笑了笑,安慰道:“炽哥放心说,都是自家兄弟。”
听到这句话,朱高炽略感放心。
他点头道:“像任侍郎这种好人,名誉不可污损。朝廷应发布声明,赞扬他的善举,还要给予奖赏。对于造谣者,要严厉打击,令其悔过,不得诋毁他人名誉。若再犯,应严令相关部门抓捕处罚。”
话落,朱高炽抬头看向朱允熥,紧张不安。
朱允熥缓缓摇头。
“还不够。”
朱高炽不解地问:“不够吗?”
他觉得恢复任亨泰名声是当务之急。
朱允熥微笑着看向他们,然后向凉棚外的刘远招手。
刘远马上进来。
不一会儿,一个身穿玄黑曳撒的汉子也悄然进入凉棚。
此人是当初率军前往浦江县的暗卫周豪。
刘远和周豪并肩跪在凉棚下。
“拜见太孙。”
在朱高炽跟解缙不解的目光下,朱允熥轻嗤一声,抚摸白玉扳指。
“去找那些在民间散播污蔑御史任亨泰的人。”
刘远即刻领命。
暗卫周豪悄声问道:“太孙,假若捉住了他们,要怎么办?”
朱允熥坚定回答:“哪里捉到,就在大街上打破嘴。”
周豪和刘远还未发话,朱允熥阴沉地说:“要是官府或朝廷询问,直接说是本监国之令。”
“遵命。”
刘远和周豪齐声应答。
随后,两人离开凉棚。
一队锦衣卫紧随刘远,奔向城中繁华地带。
暗处,暗卫们也已悄然出动。
解缙听闻朱允熥之令,皱眉不语。
朱高炽同样忧虑,轻声询问:“真要如此?”
朱允熥冷笑,然后微笑看向朱高炽:“炽哥,这必然是不够的。”
朱高炽满脸疑惑:“这都不够?”
论操控舆论,朱允熥自认在大明无人能及,这门学问他掌握得炉火纯青。
体验过现代社会风云变幻的舆论潮,读过无数揭秘操控手法的文章,他对舆论的操控可谓老练。
看朱高炽温和的神情,朱允熥冷哼:“朝廷暂不出面解释,时辰未到。”
解缙着急了。
他看不惯诽谤任亨泰之人。
对于这位正直的礼部左侍郎,解缙见识其行善后,心生敬意。
听朱允熥说朝廷暂不干涉,他忙问:“太孙是让任侍郎躲在家中,忍受流言蜚语,任由谣言肆虐吗?”
他认为仅惩治传谣者无法根除谣言。
朱允熥摇头:“解兄的意思是,仅惩治传谣者无法解决根本问题,对吧?”
解缙抿嘴不语,愤怒之情溢于言表。
朱高炽在旁点头,显然赞同。
朱允熥轻笑,道:“既然他们已不顾一切,做出卑劣行径,我们也无需手软。”
此话如磁石,瞬间吸引了解缙的思绪,他眼中燃起迫切的火花。
朱允熥接着说:“请缙绅兄去拜访任侍郎周遭邻舍,了解他侄儿、侄女的家庭,鼓动他们去皇城门外喊冤。”
解缙满脸疑惑,随后豁然开朗。
朱高炽则惊愕得差点张嘴,这种堵门的手法他从没见过。
朱允熥则面带微笑。
朱高炽眼珠一转,突然明白过来,“允熥想让事情闹大,引起民间讨论?想通过了解任侍郎的百姓之口,替他正名?”
朱允熥轻轻颔首:“朝廷解释再多,百姓只会以为我们偏袒任亨泰。只有来自百姓的话,才能让他们信服。”
朱允熥明白,在关于任亨泰的谣言传播中,人们总是容易轻信流言。
现在,无论官方如何解释,百姓都会以为是官场勾结,甚至是朝廷袒护官员。
这是一种自然而然的对立情绪,并非因为百姓愚昧,
而是一些人借此机会不断打压官府公信力,使得一切越辩越乱,即使最简单的事实也变得模糊不清。
朱允熥接着道:“当事情闹大时,就到了缙绅兄大展拳脚的时候了。”
交谈中,朱允熥目光紧盯解缙,深知对方想替任亨泰出头。
涉及任亨泰的事情,解缙的必能做成。
朱高炽则在思索朱允熥之前谈及的民众信任问题。
解缙挺直腰板,抱拳坚决地答道:“请太孙下令,微臣必尽力完成。”
朱允熥轻松挥手:“不用这么严肃,我只是觉得,既然有人不顾道义攻击任亨泰,我们也可说说他们的丑闻。”
解缙一皱眉。
他不满造谣者,但反过来对付他们却有些犹豫。
思量再三,解缙狠狠一跺脚,咬牙切齿:“以牙还牙。我愿执行此事,是他们自食恶果。”
解缙应允,朱允熥方慢慢述说接下来的计划。
“我会让刘远和周豪协助解缙收集那些人的隐私,他们给任亨泰编排故事,自身必不清白,或许,因为亲身经历,才能编得逼真。”
听朱允熥这么一分析,那些谣言或许真的事出有因,解缙的眼神瞬间犀利。
朱允熥悠闲地说。
“等刘远和周豪收集好信息,缙绅兄无需直接指认,只需详细描述那些人的行为,并强调他们的作为。如果不愿意动手,可以请国子监里信任的年轻人帮忙,他们的想象力比较丰富。”
解缙连声道好。
朱高炽却陷入了更深的思考。
朱允熥喝了口茶,接着说:“不要直接说出名字,因为百姓会从细节中推理真相,到那时,他们坚信不疑,任何说辞都无法动摇他们的念头。”
解缙脊背一凉,惊骇地看着朱允熥。
这玩弄人心的手段堪称是艺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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