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姐弟三个像是刚被松了紧箍咒的猴子,一个指挥,两个动手的,这几天程朝不让吃什么,他们就做什么,完全是几个叛逆的熊孩子在作妖。
压的狠了,反弹也不轻。
甚至为了防止程朝晚上真的杀回来,林东方一走,几个人速度都没敢磨蹭,立即就开始做饭,生怕被抓个正着。
那边,程朝从牛棚出来,就往回赶。
孩子说的时候,他信誓旦旦的不可能,自己都觉得荒谬,肯定是孩子被骗了,心说赶紧过来看看,是什么人居心叵测,他一定揭穿这骗局。
结果,怎么样?
到这边一看,他自己就被震惊到了。
虽然多年没见,变化也很大,原本俊朗的面容也布满了风霜,但他还是一眼就能认出来,那人,确实就是他亲爹,传说中二十多年前就失踪的程嘉。
那一刻,他心里一片茫然,实在是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
小时候,他心中的父亲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二叔和小叔说起来,眼里心里对这个大哥也满满的都是崇拜,他们能坚定的选择了这条路,并且能坚持这么多年,也不是没有这方面的原因。
站在暗处看着两个人步履蹒跚的进进出出,后面林东方又说了些什么他也没大在意,心里就一个想法,要赶紧去找小叔,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当初的失踪是意外还是有意为之?
这么多年一直没露面是因为什么?
现在出现在这边,是巧合,还是有什么谋划?
他早就过了需要父母陪伴的年纪,但是一想到那时候,对程家来说,程嘉是程嘉的顶梁柱,对他来说,母亲不在了,程嘉就是他最亲的人。
程嘉失踪的消息对他来说,那不异于晴天霹雳,天塌了。
十多岁的小少年稚嫩的肩膀都垮了下来,眼前都是灰暗的。
孤独,无助,对他来说,全世界都塌了。
各方面探查的消息都是凶多吉少,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那时候时局还乱着,想追根溯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程家当时不说风雨飘摇,也实在不是很稳定。
赶在那个关头,他们能怎么样?
不能进,不能退,只能把这口气憋在心里。
那段时间,年纪也没比他大多少的程进就是他唯一的依靠,叔侄俩可以说相互依靠,互相救赎的熬过了那段日子。
后来,程进更是把他带在身边,可以说,程进对程朝来说,那扮演的就是父母的角色,是他的底气,遇到事,程朝第一个想到的也是他。
回到驻地的时候,程朝也冷静了,不过程进对他有多了解,一看这神色,就知道有事,一联想,他是去了刘家屯那边,也就了然了。
“怎么了?”
程朝看着他,眼神里有控诉,有不解,有委屈,
“小叔,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程进端着水杯的手顿了一下,
“你知道了?看到人了?”
几个孩子过来后,他就知道,这瞒不住他,好在,他也并没有想瞒着,只是那天看他一回来就兴冲冲的要过去看弟弟妹妹,他没忍心当时就给他泼冷水,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叹口气,程进把另一个水杯推过去,
“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程朝捧着水杯,手还微微的颤抖着。
这么多年,出生入死多少次,似乎都不及这个打击来的突然,让他半天都不能平静。
“小叔,那个人,真的是他吗?”
程朝一时居然张不开口叫那个字。
程进看了眼侄子,心里再次叹气,这算什么事,就是苦了这孩子了。
“那天他们回去后,我连夜去查看了,又找人去顺着下放的渠道往回查,他,确实是你父亲。”
“轰”!
程朝只觉得脑子炸开了一般,手无力的搭在桌子上,杯子歪着,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他也很纳闷,按理说见到父亲,他应该是激动的,但是莫名其妙的,他却是满身满身的无力与茫然,
“小叔,他,这些年,过得好吗?”
他希望听到的是程嘉忍辱负重,或者隐姓埋名的无奈,程进也知道,但是,说出的话,却还是那么残忍,
“很好,他,又另外有了家室,”
程朝的手渐渐捏紧杯子。
程进只当看不见,语气平淡继续说着,
“对方是个大学教授,他们一起生了两个孩子。
那位教授,就是前段时间你们火车上碰到的那个小姑娘,她父母的上级。”
程朝脑子里的线头一点点搅在一起,慢慢的乱成一团。
“那个,什么陈若男?结果出来了?”
“对,举报只是他们的幌子,他们在借着举报打砸之乱,在各处行陷害之事,已经有不下于十家被栽赃陷害,家破人亡,其中,也有好几位都是开国功臣。”
“那,为什么会找上妹妹?”
“也不知道该说你们运气好还是倒霉,还不是你们,在火车上毫不留情的抓人,又看到她的囧相,让人家觉得没了面子,还怕你们说出去,就打算先下手为强。
人家小姑娘也聪明着呢,特意的找你不在的时候下手,等你知道,单单也已经被抓走了。
只不过是没想到单单不是普通的知青,她也没讨得着好,还给家里那边送上了一个大把柄。”
程朝脑子乱哄哄的,一团解不开理还乱的乱麻,
“那,跟他有什么关系?”
程进再次叹气,
“那大学教授,就是那个团伙的头目,是个国外的间谍组织,举报,也只是他们的一个手段,目的就是要趁着现在这局势混乱,把国内形势搅和的更乱。
她,是你爸亲手抓的。”
程朝一怔,
“他早就知道?”
“不,他确实是想好好过日子的,”
“过日子就过日子,我又没说不让他找,用得着这么躲躲藏藏的吗?”
说不难受是假的,十多岁的少年,冷不丁的就成了孤家寡人,多少个夜晚都是哭着睡着的。
“据说是出现了战场应激反应,不记得自己是谁,也就是,失忆了。
前些日子无意中看到电台,才发觉不对,然后慢慢的才恢复正常。”
程朝带着讥笑,
“二十多年都想不起来自己是谁?二十多年的枕边人,能狠下心去下手?
小叔,你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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