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上最后一页,白钰疲倦地揉揉眼,伸了个懒腰。
“没……没问题吧?”吴珉不安地试探道。
白钰巧妙地反问道:“你觉得哪方面有问题?”
“我……我们水平低,不懂账哩……”
“去年底有个支出叫做‘宥发集团扶贫返还款’, 180万元,什么意思?既然作为扶贫资金给了村子,为何还要返还?”
白钰装作不经意地问。
吴珉道:“最近几年都这样——上半年给荆家寨210万,年底一次性划回180万,等于村里实得30万,蛮不错的。为啥这么做我也不晓得,是乡里安排的。”
“乡里……镇扶贫办?”
“党政办尤主任,他电话要求分几笔打款,哪笔钱打到哪个账户……”
说到这里吴珉惊疑不定地问:“这样做有毛病么?咱山里人啥都不懂啊,白乡长给指点指点?”
白钰道:“很明显配合企业偷税漏税啊,记住了,以后凡涉及动用扶贫资金只认扶贫办通知……时间不早,休息吧。”
第二天醒来,整个山寨已经洋溢在节日的喜庆当中。
举办祭拜仪式的大空场边排着各家各户主动搬来的桌子板凳;勤快的女人们围着七八口大铁锅忙碌个不停;男人们有的帮助搭台子,有的从寨外一趟趟扛来干柴。
年轻的女孩们则穿上最隆重的民族服装,三五成群地站在树荫下叽叽喳喳说说笑笑。
要等到太阳落山,篝火燃起的时候,她们才能接受小伙们的邀请翩翩起舞,一曲跳完就代表长相厮守永不分离。
白钰却顾不上参与到喜气洋洋的节日筹备之中,而是盯在村部监督吴珉等村干部对60万元农副产业扶贫开发资金进行了分配,造册登记,村民按手印确认。然后余世强现场公布成长期樱桃树高中低三档价格,率着村民们到梯田林园挑选,漆字认证后才作罢。
阮大叔等人工作积极性很高,表示明天起就到林园协助除草、喷药等。在白钰暗示下,余世强也表态村民们不会白干,干一天活就算一天费用,等到果子成熟出售回款后一并结算。
也暗含考核平时表现的意思,但这会儿不能说得太明白。
之后来到山体滑坡那段山道察看,挖土机等工程车正夜以继日地作业,预计最快明天中午便可通车。
回村已是日落黄昏,性急的小伙们已手拉手在空场跳起了舞,姑娘们却很矜持地保持距离,只跟着节奏拍掌欢笑。
在一棵茂盛粗壮的大树下,白钰找到隐在树后的蓝依。她穿着浅绿色碎花羊毛裙,淡绿色皮靴,脖子上挂着淡绿色碧玺,乍看宛如亭亭玉立的出水清莲。
“要是戴个绿口罩就齐全了,”白钰故意逗她,“怎么,不屑与民同乐?”
蓝依淡淡道:“逃婚的人自带晦气,我不愿做诅咒者。”
“放弃是为了更好的未来。”
“我的人生没有未来。”
“咦,你好像不是诅咒者,而是颓废的诗人。”白钰审视着她说。
“我、荆家寨就是诗和远方的写照,现实得可怕。”
白钰笑笑,道:“所有的悲观都抵不上跳一曲舞的魅力,今晚我邀你共舞如何?”
很突兀,她侧过头打量他,良久道:“我长得很难看的!”
白钰心里嘀咕道长得难看跟跳舞有什么关系?遂道:“对了,昨天你在车上说活着逃出来就给我看真面目……”
“我还说我是丑八怪!”
不知为何蓝依又生气起来,撇下来跑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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