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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母亲?


“先告辞了,有事会再回来找你,电话线路保持干净。”

“好嘞,江警官。”

...

乌云侵略了整个天空,城市浸泡在大雨的流动之中。在南方的秋夏交际之时,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巳时属实并不多见。

“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我将电话掐紧,“这只是一个开始。”

“暴风雨已经来了。”

“我这是先去找凯七先生?”

“不,”李淇否认,“先去找范寒,一来是范女士时间不多了,另一方面,此事过程过于复杂,我总觉得你如果现在立刻前往那什么口弥村的话,有可能会出现不利的后果,最少,凯明这一家子也是稀奇人物,这样,中午过了,咱俩一块去。”

挂断电话之前,李淇多嘴臭了我几句,“怎么那个时候就没有直接想到去找这个孤儿院院长呢?”

...

驾车掉头前往市三院,不得不说李淇的思路十分清晰。

这个案子确实不是普通的案子,应该说是“超级”案件,为什么呢,应该是因为,这里的每个人都像是美国超级英雄漫画里的主人公一样,不是爹妈双亡,就是楼下买烟人就不见了。

所以,我相信,这里的每个人说到底都一定和超级英雄一样,身怀绝技。

这种特殊的环境,不得不说,让我们每一步都走得十分谨慎,这逐渐地,甚至约束了我的思路和操作。

渺小如我究竟该如何破这一宗连环杀人案?

这漆黑的雨啊,回答我啊!

...

这个凯七已经是不可查人物,一切都要从实地出发。

“三十九号,又有人来看你了。”我当这护士的鸭子嗓是我的出场旁白。

“啊,”床板上僵直的身体缓缓形成一个标准的,不偏不倚的,同样僵直的九十度,“愿主保佑你,年轻的好孩子。”

“阿姨一切都还好吧?”我将花边的水果篮靠在桌子上,“补补身子。”

“谢谢,江警官谢谢你。”

“呃,阿姨,我这次来看你...”

“啊,我都明白的,这年头能有人惦记我这老婆子,都是有求而来的,你有什么请问吧。”

“您还记得凯七这个人吗?”

“就是上次和你说的院长啊!我们当时院的院长。”

“抱歉,您上次没和我说他的名字,”我靠在椅背上,长叹一口气,“我直接这么和您说吧,这个人近年过得很不好,甚至都不可查了。我们怀疑,这与谢震有直接关系。”

人之将死其言也必善,我判断此刻对范寒阐明情况或许对办案有直接好处。

“您对凯七还有什么别的印象吗?”慢慢来。

“啊,这个,”范寒又躺下,缓缓地说,“他呀,其实好像还真是有那么点...你不说我还真想不起来。”

“那我这一说?”

“大概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我可能,你这一说,我想起了一些事情,我可能...我可能真的,真的见过谢震的母亲也说不定?”

“啊?...您请慢慢说。”

搞快点啊!

“多年以前吧,我认识了一个很漂亮的女人,她高贵优雅,美丽大方,在我们那个年代...她十分少见...她,我还记得,叫做高亦。姓高,个子更高...美丽漂亮,那种美,可是你们现在浮躁的年轻人,永远也体会不到的。

这人啊,有些时候就是这么...唉,上帝啊...”范寒嘴里有一种强烈的基督教的味道。

“当时她就是,没活儿干,我想啊,这人啊,总得吃饱饭吧,我就拉她进了我们院。这是光荣的工作。”范寒接着说,“我们两人这就进了这所孤儿院。只是没想到会有后面这么多事,当时凯七看着像一个非常踏实的人,又是院长,我们两个都十分尊敬他,当时,唉,人心也没这么复杂,所以干什么事也特别...一看就穿吧...

当时高亦对于凯七的感情自然就在言表之上,很快两人就有了感情,大概是这样,你侬我侬这样...更让人惊喜的是,这高亦,肚子也是一天比一天大了。”

“意思是,凯七干的?”

“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但是事情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大概是从五个月的时候开始,高亦就对凯七忽冷忽热,两人的感情明显没有怀孕之前的好,我问是不是有什么矛盾,也没说。

直到有一天,据说是凯七在晚上寻着夜班的时候,听见有男女之间的,那种此起彼伏的,喘息声,大概就是在厨房里的,凯七当时凑过去一看,发现这竟然是大着肚子的高亦和李厨子在苟合。”

“这些都是据说?”

“不,大概就是在那段时间里,我和几个护工听到有人大吵大闹,就都赶过去,发现正是,我刚才说的三人,当时也不管是发生了什么,反正先将三人拉开,但是怎么也拉不开。”

“也难怪呢,上了他女人,这谁顶得住啊。”我叹息之间,雷电交加。“可这,凯七是院长,那只是个厨子,虽说你们那个年代可能人不在乎这些经济实力社会地位的虚荣,但这怎么看也不可能啊。”

“因为直到那一刻,我才知道这人堕落的速度远超乎我想象啊,”范寒的声音好小,在雷声下仿佛是猫的呐咛,但我始终听得很清楚,“当时在拉扯之中,李厨子一边笑一边喊,‘你打我啊,你打我啊,你打死我高亦也不是你的,都和你说了,我父亲是县长,你只是个院长,我来当厨子就是图个乐,你可给不了高亦幸福的生活。’然后越说笑得越狂。

原本愤怒的凯七忽然冷静了下来,狮子般的皱纹舒展开来,问高亦,‘这是真的吗?之前的一切都是骗我的吗?’谁知道,高亦真的点点头,就点点头...

然后凯七站在那里,就在那里,像块木头似得,一动不动,然后忽然傻笑,然后又忽然啜泣,最后又是跺脚拍膝,又是咬牙切齿,像撒旦一样。

我们当时刚想安慰一下凯七,谁知道,凯七忽然像是发了疯一样直接冲向高亦,怎么拦都拦不住,在拉扯之间,凯七要了高亦一根手指头。”

“然后呢?”我问。

“厨子最后在拉扯之间跑了路,高亦没跑。我们只知道高亦再也没出现在我们的视野之中过,但每天都能听见她的哭喊——凯七把她拘禁起来了,在一个我们都不知道的房间里,也不能去。”

“无论是什么时代,非法拘禁都是违法的,你们就没有想过...”

“孩子啊!高亦的清白要不要了!?”

我哑口无言,确实,在那个过于封建的年代,清白比性命重要。

“最后不知道是哪一天,突然就有了谢震这个小孩,院长说是在门口捡到的,为什么姓谢,据说就是门口的字条留下的,说来也巧,那也正是高亦该十月的时候。”

“当时那个谢震,是怎样的?”

“带点血的,巴掌大,一看就是刚生下来的,我们一直以为院长骗了我们,那孩子就是该姓凯,或者李。因为看见那孩子的当天,高亦哭得格外大声,像是在地狱之中。”

“在那之后还见过高亦吗?”

“没了,再也没有。”范寒轻声,“我累了,想睡觉了,今天的故事,我不会再说给其他人听了。”

说罢,就断了那最后一口气...

“记录,三十九号,范寒,七十五岁,死亡时间,二零一七年十月二十一日十一点零六分零五秒。”护士简单冰冷地记录。

她走了,

就这样走了,

没有人会记得她,

但我会。

哈利路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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