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万?”这姓氏,当真晦气极了!
吴氏皱眉,“从今往后,你就叫……晚樱。这姓万的话,往后再不可提起。你记住了吗?”
话说到后面,吴氏的声音有些严厉。
她愣了愣,“晚樱……晚樱……”突然福至心灵,“我叫晚樱,我记住了。往后也必不会忘!”
自那日后,晚樱便被搬出了侯府,住进侯府近郊的庄子里。待到定好的日子,她便被一顶小轿,抬去了侯府。
侯府当真待她极好,喜轿、喜婆、鼓吹乐队,一切都按着娶正妻的规格为她置办。只她穿在身上的衣裳,是以妃色为主,没用正红。
这一日,满盛京都在传扬,侯府世子未娶亲,先纳妾,是为冲喜!
晚樱坐在喜轿上,身子被轿子摇晃得悠悠荡荡,一颗心也飘飘忽忽。可是想想,那日救了自己的世子,那张俊美的脸,她又觉得,便是冲喜又如何?她能住进他的家,往后和他在一起,已是天大的幸运。
娘说得对,盛京……确有她的归处。
那顶小轿未像别家纳妾一样,从角门进入,而是堂堂正正地停在武安侯府正门前。
只是,她在轿上,等得时间却是有些长了。
身边的吹鼓手,来来回回把那喜乐奏了三遍。就在她觉得这一切都是一个梦,武安侯府的大门,根本不会为自己打开之时。
“吱嘎——”
那扇深棕色的大门,缓缓洞开。
从门内天井处照射而来的光, 那样温暖,那样明亮,让她忍不住想要融入。
一进侯府,她便被丫鬟扶进了一处叫做“紫藤阁”的地方。掌事嬷嬷告诉她,往后这便是她的屋子,叫她没事只在屋子里,少出去瞎逛。
她都一一应了。
她是想问问,世子怎么样了?可那嬷嬷的脸好凶,她寻思来寻思去,到底没问出来。
到得晚上,侯府为晚樱新来买的丫鬟兰音,急急推开她的房门,“晚姨娘,你还不知道罢?世子,他醒了!”
“什么?!”她猛地站起身,一双大眼睛里闪着惊喜的光,“快带我去瞧瞧!”
兰音领着晚樱去了北辰院。
按说,头一日里纳妾冲喜,第二日里世子便醒了。这样大的喜事,侯府上下,所有人却都极为镇定。晚樱从紫藤阁到北辰院,这一路遇见的下人,没一个脸上有喜色。
大概,是侯府愿意用性子沉稳的下人吧?
到得北辰院,兰音扶着晚樱,避过其他小厮丫鬟。
兰音指着窗纱灯影里的修长身影,“瞧,那就是世子。”
是他,真的是他。
晚樱认得他的,认得他就是那日舍身救了自己之人。
她浑浑噩噩的脑子里也没想旁的,只是径直走了过去,掀开门口暖帘,柔柔叫了一声:“世子……”
那灯影里的男子转过头来。
一股酒气扑面而至。
晚樱经不住皱了皱眉。此时,她才觉得羞涩来,眼前这人,是她的夫君啊!
看清来人,幕亓一一愣,脱口而出:“……吟儿?”
晚樱猛地一愣。
痛苦黑暗不堪回首的记忆,噩梦开始的地方。
她双手抱头,“不是,不是!我不是……她说,我不是!”不是万吟儿!
另一边,镇北王府。
“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从床榻间传来。
惊醒了坐在床榻边,依着靠背迷糊过去的思宜郡主,“爹,您醒了……”
镇北王崔拙睁开浑浊的老眼,看清女儿后,长叹一声,“思宜,你大婚在即,怎么瘦成了这样子?”
自从外界传闻镇北王崔拙被世子气出病来后,郡主就日日在老父身边侍疾,煎熬得人整整瘦了一大圈。
听见父亲的话,思宜笑了笑,“爹,看到孩儿这样,他不就信得更真了?”
崔拙是病了,可却没坊间传说的那般的重。
他缓了口气,从床上支撑起身子:“算着日子,你哥哥该到了北疆了吧?”
“家中还未有信到。想也是就这几日吧?”
崔拙看着女儿消瘦的脸颊,“孩子,是爹对不起你。可你跟那位有婚约,天下皆知,爹……不能抗旨退婚。”
“女儿知道的。”
“这大盛的皇宫,你不想进,也只能进了。”
思宜点了点头。
她期待的大婚,现在看看,竟如龙潭虎穴一般。纵然她是将门虎女,秉性坚强,一思及此,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鸿庆帝逼她崔家太甚!
一后一妃同日进宫便罢了,还以她未来的幸福日***迫她爹,要她爹交出玉剑和兵符!完全视三年前的承诺为无物!
景庆这个人之卑鄙,之过河拆桥,可怜她崔思宜,今日才得以看清!
是她错付了。
可现在看清又有什么用?为了北疆安宁,为了镇北王一脉,这个宫她不想进也只能进,这个皇后她不愿当也只能当。
“孩子……”崔拙攥住女儿的手,“大婚在即。他们在朝堂上日***迫,可这玉剑、兵符,爹不能交。”
“爹……”
“爹若是交了玉剑,你哥哥便不再是世子,皇上不会容他活下去。若是交了兵符,我儿啊,你在那深宫之中,便没有活路了!”
思宜身子一僵,下意识,“不。他……他不会的。”
可她心底明白,景庆……会的。
他娶她,就是为了玉剑和兵符,为了除掉大盛异姓王。借着大婚,把她全家诓骗来京,她娘,她年迈的奶奶,年幼的弟弟,全都是鸿庆帝手里的底牌。敢不交玉剑、兵符,他们崔家一个人都别想活!
可交了……
他们不也一样没有活路?
崔拙知道得太多,手上沾了太多的血。若是除了崔拙,崔家最大的依靠没了,她这个皇后的位置,还坐得稳吗?
还……比得过那个周氏吗?
长长尖尖的指甲,直刺入掌心,一阵疼痛。崔思宜抬头,“哥哥已是带着玉剑回了北疆,想来皇帝一时不会裁藩。”
崔拙摇头,从枕下,颤巍巍地摸出一件东西,塞进崔思宜手里,“拿着,保命。”
“他一日拿不到这东西,便一日不会动你。”
看着掌心青铜制成的虎符,崔思宜瞪大了眼睛,这虎符,能号令百万玄甲军!
“爹,虎符给了我,那您呢?”
崔拙摇了摇头,笑了,“景家负我!是景家负我!我就是死,这两样东西,也绝不会交给那鸿庆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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