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书愣愣的。
太后告诉她这么详细,是为什么?
顾太后:“所幸,你服用得少,获救也快,如烟……才没酿成大祸。”
“太后?”
顾太后用力闭上眼,眼角有泪光闪烁。
如烟,如烟啊……
她从小看着长大的侄女,竟如此狠毒!
设下连环套,要江书的命!
这……不行。
她在这世上,只有江书这唯一的骨血了。她对不起自己这亲生女儿,她死都要保住她。
“如烟这孩子,心思大了。她错了,错得离谱。”顾太后疲惫道,“幸好,你没事,不然、不然……”
江书疑惑。
不然什么?
她就是死了,对顾家又有什么影响?
没有啊,完全没有。
莫非……
顾太后担心顾如烟下毒的真相为鸿庆帝所察觉,反过来倒害了她?
这倒有些可能。
顾太后对着江书招手:“起来吧,到……哀家身边来。”
她老了,江书跪得那么远,她看不清,看不清呀!
“靠近点,让哀家看看你。哀家还从不曾好生看过……”
江书的心悬在半空,不敢置信地看着顾太后。太后竟然让她……上前?
这慈爱的语气,这温柔的眼神,真的是对她说的吗?太后不是一直厌恶她,恨不得她去死吗?为什么突然……
下意识地,江书不敢上前,反倒后退了半步。
知道江书还是不愿信任自己,顾太后长叹了一口气。
“罢了,哀家刚才,是从慎刑司手里救你。你不用想太多。”
“多谢太后娘娘。”
“在哀家这儿,叫福康宫里,哀家信得过的太医,好好查查你的身子。避过这阵子风头,你就回去吧。”
江书难以置信,太后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了她?不可能,这太不符合常理了。
太后分明对她恨之入骨,怎么可能突然之间就转变态度,还如此关心她的安危?
她想不明白。
江书还是行礼道:“臣妾的身子已由太医院里得力的老大夫查过了,无事……”
还是不肯信她……
顾太后又叹了口气,她目光悠悠地看向江书:“你……从不自称儿臣。”
江书一滞。
顾太后:“若是外面寻常人家,你该叫哀家一声……娘。”
见江书还是倔强地不肯出声。
顾太后试探着:“你叫一声,好吗?”
江书张了张口。
可她
做不到。
甘太后临终的惨状浮现在眼前。
这后宫之中,唯一待她好的,肯给她希望,给她未来的甘太后,就死在眼前这人手里。
江书闭了闭眼睛,“臣妾……叫不出。”
顾太后眼中的光亮一点点暗淡下去,像是燃尽的烛火,徒留一缕灰败的烟。
她颤抖着伸出手,想要触碰江书。可她的女儿离她那么远,那么远,一步都不肯上前来。
莫名地,顾太后也想起了和自己斗了一辈子的甘太后。
她一直以为,甘太后死在她手里,她瞒过了所有人,才是最后的赢家。
可……
甘太后在是,鸿庆帝对她会说会笑,江书也被她养在身边,悉心教养……
这本该是她的,是她的啊!
她却……什么都没有。
顾太后苍老的手在半空中无力地垂落。一声苦涩的叹息从她唇边溢出,在空旷的宫殿里回荡,充满了无尽的悲凉和绝望。
半晌。
顾太后向江书:“罢了。你……去吧。哀家会派人跟皇帝说明这一切,说你是无辜的。”
就这么过去了?
江书心头一凛,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天灵盖。太后的转变太过突然,太过反常,这让她不得不怀疑其中有诈。
她忍不住:“那,顾妃娘娘呢?”
“她?哀家派人接她回来,为她作证,就说她是不小心,拿错了东西。”
但,那也是承认
投毒的人,是顾如烟。
莫非,太后和顾如烟这对姑侄,竟这般不谐?
江书百思不得其解。
江书走后,顾太后疲惫地歪在凤座上,缓了好一会儿才唤门外的老嬷嬷进来。
老嬷嬷一看顾太后的脸色,连忙上来扶住,心疼得不行:“太后娘娘,刚才奴婢见到江妃娘娘走时,面上神情也不好。您……没和她说?”
顾太后摇了摇头,“哀家说不出来。”
“娘娘,您不是故意的……”
“虽不是故意,到底耽误了她一辈子。她是哀家的亲生女儿,哀家却从不曾养育过她一天,她靠着自己,挣到了这个位置上来,烟儿还要给她下毒。是我们顾家,对不起她。”
“可是,太后娘娘您的身体……您再不告诉她……”
老嬷嬷跟着顾太后一辈子,不忍心看她有什么遗憾。
顾太后摇了摇头,“再等等吧。先把烟儿的事,处理好。”她顿了顿,“此事若遮掩不过去,哀家便去求皇帝,让烟儿去城西玉清观,带发修行去。”
两人说着,老嬷嬷扶起顾太后,离了正殿。
两人凑不曾注意,凤座后的窄窄隔间里。
橘叶浑身颤抖。
她……她都听到了什么?!
怪不得今日顾妃临走时,非要把她留在太后身边,让她随机应变。
原来是安排她打探这些!
怪不得太后对江妃总是留手,还为了江妃不止一次斥责在家娘娘。
江妃……竟是太后的骨肉!
太后的……
野种!
另一边。
福康宫中。
顾如烟缓缓睁开眼。
睁开眼这一刻,她就知道,她不曾被挪动,还是在江书的永寿宫。
可……江书呢?
“顾姐姐,你醒了?你吓死臣妾了!”一道柔柔的女声自身侧传来。
顾如烟转头,看见彤妃着一身浅粉色宫装,坐在床边,正一脸担忧地看着她,眼底甚至还有两滴眼泪。
顾如烟立刻知道,鸿庆帝必在身边。
顾如烟故作虚弱:“我、我这是怎么了?肚子好痛……”
身边,一道低沉的男声传来:“你中毒了,幸好发现的及时,太医已经给你解毒了,好好休息几日便无事了。”
“皇上……”顾如烟撑起身子,“臣妾,中毒了?”她瞪大眼睛,“江妃……江妃她如何了?臣妾、臣妾因她禁足,怕她想左了,便违反宫规,私自来看她,求皇上赎罪……”
这本不是什么大事。
再说,中毒受伤害的人,是顾如烟。
鸿庆帝自然不会怪她。
“无事。”鸿庆帝摆摆手,“你不要放在心上,好生养好身子为上。”
“是……”顾如烟乖顺道,随即皱眉,“可、可臣妾只是在江妃宫中喝了几口茶,是她叫臣妾喝的,再不曾吃过旁的东西。臣妾怎么会中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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