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尘被吓一跳,下意识就将东西拿开,结果眼前再次陷入黑暗当中,仿佛刚刚清晰的画面只是幻觉。
心跳如雷,顾言尘极力控制好自己的呼吸,缓缓抬手,又将夜视镜戴在了眼睛上。
这一次,随风摆动的草丛树叶,近处的母亲与嫂嫂,还有坐在破庙门口守夜的官差,看到的虽不如白天那样有色彩,但清晰程度足以震惊他许久。
近在咫尺的冉青玄睡得十分安详,不但能看到她纤长的睫毛,甚至贴在脸上的头发丝都能清晰看到。
这样不符合常理的东西,难道也出自面前之人吗?
顾言尘忍不住在心里发问,也越发看不懂面前的冉青玄!
将夜视镜拿在手上摆弄一阵,顾言尘十分不舍的将东西放回原处,尽管再喜欢,他也知道不能做偷盗行为。
凌晨五点左右,冉青玄被官差巡视的声音吵醒,睁开眼的瞬间,对上一双深如潭水般的漆黑眸子。
那一瞬间冉青玄还有点懵,随后立刻想起自己现在的处境。
“你...该不会一整晚都没睡吧?”
顾言尘看着冉青玄犯迷糊的样子,忍不住放软语气。
“睡了一会儿,可距离天子脚下还很近,随便浅眠一下即可,反正我白天都得躺在车上,什么时候睡都是一样。”
实际顾言尘晚上根本没睡,皇上如此处心积虑,又怎么可能放任重伤的他安全抵达西北,虽不至于那么快,但到底得警醒一些才行。
冉青玄揉了揉松懈的眼睛,眼底迅速清明。
察觉到顾言尘似乎有心事,冉青玄小声的问道。
“你在想什么?”
对于冉青玄的敏锐顾言尘一直都很佩服,思来想去,决定还是和她商议一番比较好。
“如今我在别人眼中还是个重伤未愈的伤患,一些话不方便询问。
如果可以,我想了解一下三嫂的母家,还有肖,尚两家,为什么会执意以为是我导致他们流放。”
顾言尘一整晚想了很多,根本没想到他们之间有什么过节,或者与之相连的事情,但除了李家。
冉青玄也明白误会解不开,流放之路也不会太平,哪怕现在看似和谐,保不准一两个月后会生出事端。
“ 这件事我会找机会询问,只是官差说今日要赶到小围山的县城,路上肯定没有过多交流机会,一切等晚上再说,如何?”
“嗯。”顾言尘随口应了一声,冉青玄却从他语气中听出了点别的。
“你要不再睡一会儿,反正我现在也睡不着,就当放风了。”
“不了,也不是很困!”
见他不睡,冉青玄觉得和他大眼瞪小眼到底有些尴尬,为了缓解气氛,她小声询问。
“是因为那几家昨天说的那些话吗?”
“嗯,有些莫名其妙,他们几家口口声声说是我造成了他们流放,但我常年带兵打仗,与他们的接触实在甚少。”
冉青玄思考片刻,总觉得肯定有什么是他忽略了的。
“你要不再仔细想想,或许有什么你觉得正常的事,但其实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果然,冉青玄话落,顾言尘的眉头就微微皱起。
“若要这么说的话,李家肯定首当其冲,过节显而易见。”
“几年前李新元还在兵部任职,原本他是不用上阵杀敌的,可他对排兵一事较为精通,我便向皇上提议让他同行。”
“但没想到出征途中,他竟然在营地内几次与七八名军妓厮混快活,这件事被我发现后就以扰乱军心上书皇上。
带兵打仗途中与军妓厮混乃是大忌,可皇上当时派人查清后只是降了他的官职,并未严惩。”
顾言尘说到这,冉青玄的心里已经有了大致推测。
“也就是说,皇上想治顾家的心思并不是最近才有,留着李新元的官职,恐怕等的就是今日将其一起流放,目的就是为了让你在路上不痛快!”
顾言尘没想到冉青玄的思维如此敏捷,这么快就能想到皇上的用意。
他之前不是没有过这样的猜测,只是下意识以为已经时隔这么久,与之应该无关联。
可皇上既然有心想让顾家消失,又怎么会等不了三五年之久!
顾言尘似乎也意识到了,微微沉思后轻声开口。
“我估计皇上不会就此善罢甘休,所以我还是决定三天后就找机会醒来。”
冉青玄下意识想到,顾家离京后的半路截杀,她的到来改变了很多事,如果皇上因为邓卓的死,认定顾家有高手保护,难保不会提前有所行动。
“你自己看着办,只要别太突兀就行。”
冉青玄没有明说,但顾言尘一直留意着她语气中的变化。
他这么问,到底也是对冉青玄提前得知顾府要被抄家一事起疑,毕竟一个被囚禁在家的人,是不可能得知朝堂事的!
不死心,顾言尘又问道:“之前你不是不赞同我三天后醒吗?这怎么又改变主意了!”
“切,那明德帝能憋三五年再治你,也绝对不会等到你好了再发难。
若是明德帝派了眼线暗中探查,见你还躺着,说不定会以为你真的重伤不治,毕竟流放之路是不会有大夫给你医治的。
要是他就此放下戒心以为你会死在路上那倒还好,但怕就怕他杀个出其不意,趁你病要你命,你就说怕不怕吧!”
顾言尘微微抿嘴微笑,因为冉青玄和他的想法不谋而合。
“你说的不错,我也是会怕的。
如果我一个人被流放倒还好,以我的身手完全能逃到一个不会被明德帝发现的地方。
可这样一来,我娘,还有几位嫂嫂必定会替我抗下明德帝的怒火,顾家一家好藏,但她们的家人或许也会受牵连。”
“还有你,你本来不必跟着我们一家一起受罪的,都是我...”
说到这里,顾言尘的心情瞬间变得无比沉重,似乎又要回到最初的那种自怨自艾的状态。
不自觉的,顾言尘将自己心里话说了出来,可见他已经将冉青玄当做了能倾诉的对象,这代表冉青玄已经在他心中占据了很重要的位置。
冉青玄又怎么不懂他的苦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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