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沈藏之,宋予恩后知后觉——明日他们就要大婚了。
她什么都没准备,伯爵府所有人都不知情。
前世她也曾嫁过沈藏之,可她那时带着仇恨,还带着沈修益的唆使,动机不纯。
婚礼全部是临安侯府准备,她爹娘没能回来,伯爵府给她的嫁妆极少,摆设在娘家的宴席轻率至极。
如今回想起来,她记不得婚礼的场景。
只记得眼前是一直都是大喜的红色,沈藏之拖着病体掀了盖头,紧跟着就吐血被抬出去。
她不知道沈藏之是装的,还曾庆幸不能洞房,不需要亲密接触。
那次婚礼潦草简陋,成为整个上京的谈资,宋如玉为此没少阴阳怪气。
几日后宋明运的噩耗,跟病重的成桂枝一起归来。
成桂枝既是伤心丈夫的死,也因为听说宋予恩敷衍马虎的婚事自责不已。
想到这,宋予恩心里忽然升起一个念头,转身朝布庄走去……
临安侯府。
桑枝如实汇报了顺天府堂上发生的所有,内容和麦冬打听到的消息差不多。
沈藏之听完后,手指轻轻的敲着书桌桌面。
屋内安静,只剩下他指间下传来的笃笃轻响。
麦冬心急,压着声音悄悄问桑枝:“你瞧着宋大小姐是不是做戏?”
“做戏?”桑枝反应一瞬,旋即摇头,声音不大不小:“其他的我无法下定论。”
“但陈年旧事是真,宋大桥一家的态度以及言语,不难看出宋大小姐的确被欺负了。”
“宋家二房趁虚而入也是真,事发时宋大小姐堪堪十岁出头,我以为,便是做戏也做不到那么久远。”
麦冬依旧不信,着急道:“你是不是也被宋大小姐骗了?”
“要知道二公子都能收买跟随侯爷多年的副将,他提前几年布局有什么不可能?”
桑枝摇头:“不对,五年前,宋大小姐尚不认识二公子,两人并无交集。”
“这两日我在伯爵府略微打听了一下,据宋大小姐的心腹木槿说,二公子和她认识还没几个月。”
“如此,时间对不上。”
麦冬还要再说,沈藏之的手顿住:“所以,宋予恩种种作为并非是假?”
“至少我看到的是这样。”桑枝停顿一瞬,还是把没对宋予恩问出口的疑惑说了出来。
“不过有一点很奇怪,宋大小姐昨日就做好了所有准备。”
“哪怕有人盯梢,她也没让其他人察觉分毫意图,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可谓心思缜密谋算到位,如此本事应该不会被人欺负的很惨。”
“但咱们查到的消息,宋大小姐在宋老太和二房手中吃了不少苦头。”
沈藏之尚未回应,麦冬惊声而起:“瞧瞧,瞧瞧我说什么来着?”
“只怕这场戏开场很早,他们都不是省油的灯!”
沈藏之眉峰攒起,停顿的手再度落下。
这一次,力道重了不少。
麦冬知道他这是警告呢,缩着脖子不敢继续往下说。
“爷。”桑枝适时提醒:“不管是真还是假,时间自会证明,您和宋大小姐婚事在即。”
“伯爵府那边毫无动静,咱们是不是得准备一下,毕竟是您大婚,总不好太敷衍马虎。”
她话说的十分委婉。
临安侯府许久没喜事了,又是定安侯大婚,届时定然热闹。
外界都猜定安侯还能撑多久,越是这时候,越不能草率不端。
不管伯爵府怎么样,至少,临安侯府不能。
沈藏之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燥意:“去准备吧。”
“通知侯府上下,说我病情忽然加重需要冲喜,婚约提前。”
“这场婚礼务必要盛大,要做出十足的喜庆!”
宋予恩的意思,他们二人的婚事需要叫所有人猝不及防。
他本来也是准备在成婚前半日叫人准备的,桑枝恰好提及罢了。
“啊?”鹌鹑似的麦冬惊乍道:“这会儿准备,是不是太匆忙了?”
“午时已过,只剩下半日了……”
眼瞧着沈藏之脸色越来越黑沉,桑枝赶紧打断:“你傻了吗?”
“咱们侯爷大婚,难道连基本的布置都没有?”
沈藏之听到两人的对话,缓缓闭上眼,顺着桑枝的话一点点思索顺天府堂上的事。
从那些对峙来看,宋予恩的确不像做戏。
但,麦冬的话也不是不对,毕竟沈修益心机深沉,也可能花几年做局坑他。
……
麦冬被桑枝推搡出去,不解道:“你拦着我做什么?”
“要我说,咱们暂时没弄清楚宋大小姐的意图,就不能那么体面盛大!”
桑枝无奈叹道:“这点你还真不如广百,跟了爷这么多年,难道还不了解爷的心思吗?”
“在爷心里,宋大小姐定是与众不同的存在,何况你也说了暂时没查清楚。”
麦冬不情不愿嘟囔:“我更担心爷是被美色迷惑了!”
“嘶,榆木脑袋!”桑枝恨铁不成钢,分析道:“既是爷成婚,不光要叫外界都瞧着,还要让所有人猜不透虚实!”
“二公子背后肯定还有人相助,咱们回上京查了一个月,还没任何线索,那人必然跟咱猜的八九不离十。”
“放出病重需要冲喜大婚,也是试探他们的好时机!”
麦冬挠挠头,讪讪道:“我还真没想那么多。”
“多动脑子思考吧!”桑枝无奈点了点他的脑袋:“广百和空青赶去前线了。”
“我得去伺候宋大小姐,只你一人在爷身边,更要行事小心谨慎,不要让爷一直提点你!”
……
定安侯病重需要冲喜的消息,如长了翅膀一样,很快飞的大街小巷都知道了。
众人各种议论猜测。
侯府大动作整理布置,沈修益自是第一时间就听说了。
“忽然成婚?”他眯起眼睛,心有疑惑:“前几日不是说病情暂时稳住了?”
“才几天就又说不行,是不是有问题?”
“婚事提早的消息出来前,那边的确传了太医。”苍羽查清楚了才汇报:
“火急火燎,还叫了好几个医术不错的大夫,我分别拦着问了问。”
“他们都说定安侯本就受伤难愈,外头瞧不出,内里已然入了膏肓。”
“人随时可能没,好在有侯府和宫里的各种好药材吊着,方能续命。”
说到这,他迟疑道:“或许,消息是真。”
“不一定。”沈修益踱步到窗前,望着烈日洒下来的光。
夏日正午的日头,带着灼气逼人的热浪。
窗户大开,热浪压下冰盆带来的凉意迎面扑来,仿佛置身火盆旁。
沈修益想到几个月前的计划,眸子猛然一沉:“那样的死局插翅难逃,他应该必死无疑。”
“可他愣是活下来了,倒是被咱们收买的副将不知所踪,或许,他早就察觉了!”
苍羽犹豫一瞬,小心翼翼道:“也不一定,那副将本就在咱们的算计中。”
“原计划他就该陪着定安侯一起死,定安侯侥幸逃命,不也是奄奄一息吊着命?”
沈修益跟沈藏之暗暗较劲多时,他太清楚了:“若沈藏之真这么好对付,我早就成功了。”
“万不可大意,你再去查,而且他跟前的空青多日不见出入,一并查查去向!”
苍羽应声,旋即又问:“您原来的计划,是明日跟定安侯一起去伯爵府下聘。”
“眼下他们直接成婚,那我们……”
哪怕沈修益知道忠勤伯爵府二房闹出来的事,苍羽也不敢再重复提及。
沈修益眉眼发沉,咬着牙关道:“你去顺天府一趟,尽量保住宋明文母子,洗清他们的嫌疑。”
他原想不管宋如玉这摊子事,沈藏之大婚的消息,竟逼得他不得不出手。
苍羽迟疑提醒:“沾上御赐之物,必不能善了。”
“既然宋大小姐对您感激涕零情根深种,不如丢了二姑娘这头。”
“你懂什么?”沈修益想到宋如玉给的那封信,冷嗤道:“一切都在按照我的预想进行。”
“既然宋予恩沈藏之成婚,宋予恩这条线务必要按照计划为我所用,宋如玉也必须娶进门。”
“女人间的嫉妒猜疑不可小觑,宋予恩吃醋害怕失去我,会更死心塌地的。”
“他们是沾染了御赐之物,但我仔细想过,前面有曾盼梦后面有宋大桥,要摆脱罪名也简单。”
谋划这么久,还有人需要他给交代,既骑虎难下,不如直接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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