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天大老爷,这都哪儿跟哪儿,我们可都是良民啊!”
“是啊,我们一家子行的正坐得直,怎么会行窃呢?”
“大老爷,定是这宋予恩胡乱攀扯,您要为我们做主啊!”
“……”
张硕还没开口,堂上已经喧哗一片。
他太阳穴突突直跳,一拍惊堂木:“都住口!”
一家人是住口了,可看宋予恩的眼神,像是淬了毒一样。
宋予恩没有任何躲闪,直直迎上几人的视线:“各位,好久不见。”
“哼!”年长些的那人冷嗤:“按理说,你得叫我一声太公。”
“他们二人是你大爷爷和大奶奶,一别多年,你竟还如此没规矩!”
“那是按理。”宋予恩顺着他的斥责,叹道:“毕竟我是例外,爹娘不在家,无人教导。”
这一声无人教导,把宋老太和宋明文架在了尴尬的境地。
谁都知道,他们当初打着照顾宋予恩的旗号住进伯爵府,连最基本的礼貌都没教好,岂不是惹人怀疑?
宋老太当即呵道:“混账东西,你自己不争气,便是请国学夫子上门,也教不了你一星半点!”
“同样是我们带出来的如玉,甩你八条街不止!”
宋予恩毫不示弱,讽刺道:“精心浇灌的花,当然比风雨肆掠下长的花长得周正!”
“好了!”张硕瞧着这一家人扯头花,烦意已经到达顶点:“你们的家事自己回去说。”
“如今本官要审的,是关于御赐之物被盗的事。”
“宋大桥,你们一家人于五年前,拿走了伯爵府的一些东西,你可承认?”
“冤枉啊!”年老的那个旁亲,也就是张硕嘴里的宋大桥,当即反驳。
“大老爷明鉴,当年宋明运夫妻出征,我们念着宋予恩年幼,家里无长辈坐镇,所以上门帮她。”
“谁知道她小小年纪心机却深,不仅诬陷我们谋害她,还要把我们赶出去。”
“一片好心没落得半句好话就算了,如今还要遭这无妄之债,简直荒唐!”
宋大桥的儿子宋志强和儿媳张莹莹也帮腔。
“当时去伯爵府,别说拿走他们一针一线,就算一粒米都没要过。”
“我们更是自掏腰包帮她,是她自己不领情。”
“大老爷,您可要还我们清白,别被这小贱人给骗了。”
“住口!”张硕按着眉心,呵道:“公堂上休要喧哗,我问什么,你们答什么。”
他说着,又看向宋予恩:“宋大小姐,你要状告他们,总要有真凭实据。”
“这口舌之争,实在不能赖到府衙来。”
既然要唱这场大戏,怎么能不提前准备好呢?
宋予恩今日的目的,不仅是宋明运和宋老太,就如众人思虑的那样,孝道二字压下来,没那么容易成功。
她要为十岁不到的宋予恩报仇,当然主要对付宋大桥一家。
宋老太几人,自有后面的戏等着!
宋予恩不慌不忙应声:“此前我呈给大人的清单,就是证据。”
“这……”张硕拿起那两张单子,眉头蹙的更紧了:“单据是有,可你如何证明,东西被他们拿走了?”
“就是。”张莹莹冷嗤道:“这么说,我还能随便拿张单子,说你伯爵府借了我们宋家千两银子呢。”
“我既然来府衙,绝对不是空手。”宋予恩一笑,转向桑枝眨眨眼。
桑枝会意,拿出宋予恩叫她去准备的东西,呈上给张硕。
“这又是什么?”张硕简单翻看:“当铺收据?”
“没错。”宋予恩眯了眯眼,朝张莹莹一笑:“你们理直气壮,无非因为证物不在你们家里。”
“但你们也忘了,当铺收出全得记载留存,别说往前五年,往前五十年都能找到。”
张莹莹这才后怕,目光下意识看向家公宋大桥。
宋大桥一把年纪,什么风浪没见过,他就不信五年前的当物现在还在!
何况当初他们拿走的东西,经过了宋老太的同意,也不值钱。
“哼,当票也能伪造。”宋大桥朝张硕拱手:“大人,宋予恩口口声声攀咬,却连实在证物都拿不出来。”
“我看她就是想故技重施,跟赶走我们一样,把她嫡亲祖母们赶走,这才构陷这一场大戏!”
张莹莹那点惧怕,全随宋大桥一番话消散。
她得意扬眉:“就是如此,宋大小姐不想背赶走祖母叔父的骂名,就要牵连我们这些个无辜之人。”
“大人,您可要还我们清白啊!”
张硕看了眼当票,又对比宋予恩送来的赏赐清单。
当票上的几根簪子和小摆件,的确跟赏赐能对上号。
但,正如宋大桥所言,光有当票没有典当的东西,算不得证据。
张硕正要问询,宋予恩抢先一步:“大人,典当行的人就在外边,不若唤来一问,便知真假!”
“允了。”张硕神色复杂,盯着宋予恩长叹一口气。
戏唱到现在,张硕作为旁观者来看,足以明白今日的一切都是宋予恩主导。
剩下的宋家人,不管是伯爵府的还是旁支亲戚,都在按照她定下的轨迹走!
随着典当行的人进门,瞧那熟悉的面孔,宋大桥神色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
张硕直接让人把当票递给典当行掌柜:“这些,可是出自你们铺子?”
典当行掌柜瞧着有六十了,斜着眼分辩好一会,才点头:“没错,这上头笔书正是在下笔迹。”
“上面记载的东西呢?”张硕迫不及待问道。
典当行掌柜嘶了一声,摇头晃脑道:“那些东西出价低,瞧着也没花样,到现在还有几样在铺子里供着。”
“大人若需要,可唤人去取来对证。”
“慢着!”宋明文发现不对,眯着眼打量掌柜:“你说这上面的东西尚在典当行内?”
掌柜点头:“东西问的人多,却因为花纹奇怪无人购买,所以我记得清楚。”
宋明文的视线缓缓转向宋予恩。
话,却依旧是问掌柜:“那为何收据在此,按照你行的规矩,货出见单。”
宋明文面上的表情,既是凝重,也是狐疑:“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内情?”
“哎哎哎,对啊!”宋大桥后知后觉,一拍大腿:“莫不是你这老掌柜收了某些人的好处,见钱眼开作伪证?”
掌柜一把年纪,行的正坐得直。
被人这般污蔑,脸一下憋的通红:“放肆,谁不知道我郑鹤山的为人?”
“单据出现在公堂上,正因为昨晚有人深夜造访,说那些东西涉及皇室中人,需要来顺天府对证。”
“当铺最不愿卷入官司里,这才把单据交给来人。”
宋明文冷哼:“这就更不对了,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
宋大桥也不信:“当铺单据何其重要,来个人随口一说,你们就把东西交给人家,谁信呢?”
“不是随便。”掌柜着急的扫了眼宋明文,又转向张硕解释道:“来人拿着定安侯的虎豹令。”
“上京谁人不知虎豹令,定安侯身份尊贵,我们当铺当然配合!”
桑枝适时出面:“张大人,掌柜嘴里的人便是我。”
一边说,她一边拿出虎豹令递给张硕。
张硕分辩虎豹令真假,同时问掌柜:“是她吗?”
掌柜老眼昏花,凑近了些仔细打量,点头道:“没错,英姿飒爽,的确是她。”
宋明文眉头蹙的能夹死蚊子了。
他实在没想到,明明派人盯着宋予恩,还能让她在眼皮子底下搞这一出!
桑枝是定安侯的人,他们的人昨晚是瞧着她出去了一趟。
关键,桑枝直奔临安侯府,谁也没法预知她竟还拐了个弯,去八竿子打不着的当铺!
一来一回,他们处在了完全被动的位置!
宋明文脸上的情绪一点点收敛,逐渐变得凝重。
他清楚那些陈年老事查出来,他们一家子的名声定会毁于一旦!
眼下仅有的出路,跟盗窃御赐之物由曾盼梦一力承担一样,当年的事得宋大桥一家子背锅!
可还有个最大的问题,曾盼梦心系儿子女儿和老娘,肯乖乖配合。
宋大桥这老无赖可不同。
他老泼皮一个,否则当初他们也不会选上这家人。
宋老太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她挪到宋明文身边,压着嗓子小声问:“现在该怎么办?”
“装晕。”宋明文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这没办法的办法:“待找到机会,劝说宋大桥一家。”
宋老太二话不说,白眼一翻,直接倒在地上。
“哎呀,娘!”宋明文夸张的叫道:“您是不是心疾犯了?”
“大人,我娘素来身子不好,还请您看在老人家身体的份上,先请大夫来。”
“反正我们都在,跑不了的。”
宋大桥顺势道:“大人,人命要紧啊。”
张硕瞧着宋老太紧闭双目的样子,也觉得要先请大夫。
正要开口,却听宋予恩道:“我娘出自医药世家,我也学了些。”
“不用那么麻烦,还是等我先瞧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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