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裴度忘了身体的疼痛,他似乎看到了沈京墨眼中的决绝。
“因为只有你觉得对不起我,才会给我分手费。”
话很冷漠。
也很伤人。
裴度几乎站不稳当。
“分手费?”失血过多伤势太重的裴度根本没有精力细想,他只觉得心痛难忍,“但凡你想要的,无需你开口我就会给你。”
“但我们在一起七年,我爱过你是真的。”
沈京墨对上裴度这双绝望的眼:
“到最后,想为七年的青春谋点补偿也是真的,早知道收了你的钱这手就分的不干脆的话”
“你这话什么意思?”
裴度几乎没有勇气往下听。
“你是觉得我舍不得给你的那点分手费?”
沈京墨笑了:
“难道不是吗?”
“沈小姐,请你先冷静下来,如果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的话,借着这个机会好好说清楚,裴度生病不该瞒着你,你气他恼他都行,等他身体好了,我亲自揍他一顿帮你出气,现在他知道错了,看在你们相爱七年的情分,看在他为了救你连命都可以不要的份上,你可不可以暂时原谅他,一切等他伤愈之后再算账?”
没有哪个人能忍心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带着伤流着血光着脚受着寒还能无动于衷的。
如果有,那就是不爱。
沈京墨摇头:
“我们之间没有误会,事实就是在一起七年,我腻了厌了烦了倦了,一想到人生的终点是死亡,而我来这世上一趟,一辈子就跟一个男人在一起,这简直太可怕了,我甚至不知道世间其他男人是什么样的。”
这发言,任谁听了都震惊。
果真,医生朋友一脸的不可置信。
“沈小姐,吃坏东西无非闹闹肚子,去医院开点药输个液尚且还有的病,可有些话一但说出口,伤的是人心,时光不可倒流,覆水难以回收。”
“我知道。”
沈京墨不敢和医生对视,只能转向裴度,“裴度,正因为我坦坦荡荡的爱过你,所以我不想欺骗你,人不可能一辈子只吃一道菜,只爱一个人,就像我最喜欢吃的蓝龙虾,它已经足够昂贵稀有,但叫我天天吃,我不光会腻,多看一眼都会反胃。”
听到反胃二字,裴度感觉整个人快要碎掉了。
“原来我已经让你这么反感了。”
“你很好,天之骄子,人中龙凤,那些仰望你崇拜你爱慕你的人,自然觉得你是可望不可及的神,但对我而言,天天面对着你这张脸,我的确是.”
“沈京墨!你闭嘴!”
怕她说出什么更过分的话来,一旁的医生朋友看不下去了,他一手拽着裴度,另一手指着沈京墨,“不爱可以,像你这样伤人大可不必,沈京墨,你这样糟蹋一个男人对你的情意,你会遭报应的,人我现在带走,就不再让尊贵的沈小姐觉得碍眼反胃了。”
裴度还不肯走。
他伸手想拉住沈京墨,被医生一掌给拍晕了。
闹哄哄的陆家门口终于恢复了平静,一旁围观的保安都低着头不敢作声。
秦淮也是等车子驶离后,才回过神来,严厉警告在场所有人,今天的事情不准扩散出去,否则陆二少怪罪下来,大家都没有好果子吃。
处理完这些琐事后,秦淮回头看到沈京墨的脸色已是煞白一片,他不敢伸手去扶,只能小心翼翼的问:
“沈小姐,要不要送你去医院,你看起来好像不太好。”
岂止是不太好,沈京墨感觉胃里绞痛,喉咙又涌上了那股熟悉的腥甜味道,她强忍着想要把这股血腥味给压下去,但越发沉重的身子和逐渐模糊的意识,却根本不受她控制了。
在即将晕过去时,一双强有力的手托住了她。
“告诉陆二少,人我带走了。”
是小舅来了。
江为止把她抱上车,沈京墨再也忍不住呕吐出来,鲜血喷洒在汽车后座上,她全身疲软了下来。
“对不起啊,小舅,把你的车给弄脏了。”
“我们先离开。”
等车子驶出陆家范围,江为止才放缓车速,最后把车停在路旁,拧开保温杯,拿了药递过去:
“你的病不能拖,丫头,听小舅的,没想到昨晚的意外会让裴度这么早知道病历的事,正好我们借这个机会出国治疗,也能让你暂时避开裴度。”
是啊。
原以为最快也要三五个月才能被发现的事,没想到三五天就被揭穿了。
沈京墨摇摇头:
“没用的,治不好了。”
“谁说的?胃癌晚期经过综合治疗最后痊愈的病例并非没有,有些人对化疗药物,靶向治疗,以及放射治疗特别敏感,还是有机会痊愈的。”
江为止递了纸巾给她,然后边擦拭后座边说:
“你不要放弃自己,要积极配合治疗。”
“小舅,你看看我,你好好看看我。”沈京墨指着自己这张倒了万年大霉的脸,自嘲道,“我生来应该算是王炸了吧?外公是大画家,外婆是大企业家,爷爷奶奶是书香世家,父亲创业一路顺遂,母亲年少成名被誉为天才画家,但凡老天爷肯放过我,我都不至于活成现在这个样子,可苍天何曾绕过我,即便有痊愈的幸运儿,老天爷也不会把机会留给我。”
“丫头,别丧气。”
江为止心疼不已。
沈京墨苦笑:
“生死有命,我已看淡,小舅,别再劝我了,既然到了癌症晚期的人即便治疗也逃不过一死,为何要让我再多遭那些罪?小舅,我不想把生命最后的时光浪费在医院里,也不想因为化疗头发掉光,最后狼狈丑陋的离开这个世界。”
江为止偷偷抹着眼泪,哽咽着点头,“好,那咱们不化疗不手术,但有一点你要听小舅的,我有个最好的朋友学的是中医,只要你按时吃药,我们生死看淡,不求长命百岁,只求不枉此行。”
中医?
那就是要吃中药了。
沈京墨本想拒绝,但她也怕没有药物的介入,自己等不到真相大白的那天。
况且对江为止而言,他身为医生,无法说服她接受治疗已经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如果中药治疗能让他心里好受些,沈京墨愿意配合。
“好,我听小舅的。”
“那我现在就带你去见他。”
江为止是个行动派。
沈京墨以为他说的朋友,应该是忘年交的那种,比如六七十岁满头白发,或者比小舅年长一些。
但沈京墨跟着江为止穿过一条老胡同,来到一个全是中草药气味的小院子里,见到那个身穿新中式中山装的中医后,她一整个错愕住,赶紧伸手拽住江为止的胳膊:
“小舅,他他他.”
他不就是刚才在陆家门口大骂她会遭报应的那个医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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