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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075 别问,问就是新婚夫妻


浓浓夜色里,说大不算大说小不算小的福来客栈亮堂堂的,迎接过天南海北的人在此歇脚。

进了前院,店小二帮着何桂通一齐卸下马车厢,喂马儿吃草料,庾思容和赫连翊直接步入客堂,数十张条凳倒扣在八仙桌上,靠墙有一排大通铺,歪七竖八地躺了不少人,掌柜的亲自领着二人来到了天字二号房。

一张拔步床上挂着白纱帐,铺好了褥子,叠好了薄被,床尾是一条用于放衣服的春凳,还有一个六角脸盆架。房里一张黑漆圆桌和四个杌子,外加一张书案,上面摆了文房四宝,以及一盆高一尺多的松树盆景。

客栈的上房大同小异,赫连翊嫌弃也没办法,只能将就住下,“掌柜的,还有热水么?我俩要沐浴。”

来住客栈的多是男人,饶是掌柜见多识广,也见过少数商人将妻女带在身边,却是头一回看两人郎才女貌这么露骨地说要一起沐浴!如此轻率的吩咐,让掌柜的笑眯了眼,“两位客官在房里一起沐浴,浴桶怕是小了。不如添几个钱,我让伙计抬一个大大的浴盆上来……”

这都叫什么话?不堪入耳!

庾思容白玉般的脸颊飞上两朵红云,急着开口辩解:“掌柜的,你说什么呢?我们赶了一天的路,是要沐浴,却不是一起沐浴,只管叫伙计打两次热水来就成了。”

落在掌柜的眼里,人家姑娘落落大方的,一个身高八尺的大男人却涨红了脸,生怕人误会,分明就是个未经人事的愣头青!实在是少见!

“我晓得,我晓得,待会儿就会有伙计送水来,两位先歇着。”

掌柜的猫着腰出了房,带上了门。

哪怕看好戏的掌柜走了,庾思容仍是不自在——她和赫连翊同住一间房,倒不是怕赫连翊图谋不轨,而是摆在眼前就有个难以克服的大难题:在一个房里,她如何能坦然自若地沐浴更衣呢?

赫连翊早把眼前人看在眼里,她坐在杌子上,一手扶着圆桌,一手捏着衣袖,双眸低垂,脸红到耳根后,这股少女的娇羞和拘束在男人脸上,却是一种雌雄难辨的妩媚。

他开口逗笑道:“你堂堂一个王爷,哪怕隐瞒身份,也犯不着在掌柜的说笑时,急着辩解,还面红耳赤,像是我要把你怎么着似的!有些事,不是三言两语解释了,人家就会相信的,倒不如不解释呢。”

庾思容双手捂脸,呢喃道:“我就是听不了那些胡话。”

赫连翊继续揶揄:“只怕这会儿掌柜的大嘴巴,整个福来客栈在当值的伙计,都晓得天字二号房住了一对别扭的男女,巴不得趴门缝那里看个究竟呢。你信不信,待会儿来送水的伙计,也会里里外外打量我们,看是新婚夫妻,还是偷偷摸摸出来的……”

“停!甭说了!”庾思容连连摇头,“你话里话外都怪我,可住一间房却是你的意思。我说了,晚上多赶路再找客栈没事,大家分开住,住得舒服些,你们非要挤一间房,平白闹笑话,让我不自在,倒全成了我的过错。”

庾思容眉头紧皱,扁着嘴,委屈溢于言表。

赫连翊软下声,“我可不是怪你的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庾思容抬起头,亮晶晶的眸子那般清澈,就那么看着赫连翊,竭力琢磨他的话外音。

赫连翊也凝视着她,水汪汪的眼睛透着羞怯与不安,像受惊的小鹿,在茫茫大雾中迷失了方向,让人忍不住心生怜爱。此时,不为她指明方向,更待何时?

赫连翊轻声解释:“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个儿给的,越是坦坦荡荡,不怕人说,人家反而没什么好指摘的。像你这样扭扭捏捏的,人家才会觉得不正常,想要一探究竟。”

庾思容到底是未出阁的姑娘,哪怕占了男人豫章王的身子,一举一动仍是姑娘的,被掌柜那么说,早都未语先脸红了,哪里做得到像赫连翊那么脸皮厚?

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赫连翊眸中波光流转,双手交叠在胸前,倚靠在窗前,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吩咐道:“从现在开始,咱们就是新婚半年的夫妻……”

新婚夫妻?这分明是馊主意!

庾思容急忙摇头。

“我想了个好主意,你不配合,那就等着整个客栈的人把咱俩当猴看吧。”赫连翊无奈地耸耸肩。

庾思容咬着下唇,脸上露出大无畏的表情,捏着拳头,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开口:“成,我们俩是新婚半年的夫妻。”

“你想想看,新婚半年的夫妻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同住一间房是不是很合情理?”赫连翊轻轻一笑,循循善诱地问。

庾思容不情愿地点了点头,仍觉得怪害臊的。

“成,你晓得这些就行了,待会儿看伙计来送水,我怎么应付他们。”

话音刚落,两伙计叩门,说是来送热水。

赫连翊亲自前去开门。

果然,两伙计一前一后各提着一桶热水进房时,眼神却是四处乱瞟,时而看看仪表堂堂的男人,时而看看端庄大气的女人,试图发现两人行为不轨的蛛丝马迹。

“两位小哥,你们来得正好,我有一件事要请教二位。”

两伙计一面把水桶抬起来倒进浴桶里,一面表示只管问,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两位小哥,实不相瞒,我们是从豫章来的寻医问药的,只因我们两个成婚有半年了,家中婆母本就缠绵病榻,只盼着早日抱孙,我肚子却不争气,到现在没个动静。敢问你们这儿可有良医?若能治我好的病,让我能为相公生个一儿半女的,定会好好酬谢二位。”

言罢,赫连翊小声啼哭,抽出了帕子擦眼泪。

实在想不到,堂堂曾经的皇太子殿下,撒起谎来,真是信手拈来,若不是庾思容晓得他的真实身份,简直也要被带进去了。

只是,成败在此一举,她不能发笑拆他的台,也露出悲戚的样子,“娘子她身子薄弱,每日在母亲面前侍疾,却总被母亲骂得狗血淋头,只骂我们两个能生个儿子,比什么都强。甚至母亲还放言,要是今年过年肚子还不见动静,要把娘子赶出去。这不我俩已经走了好些个地方,药也不知道喝了多少,还是没有成效。若是在这里能治好,了却母亲的一桩心病,砸锅卖铁也使得。”

瘦伙计被说得动容了,“我就说嘛,一般人家的男女怎么会出来住客栈呢?原来是为了到各地寻访名医,调理身子,好生儿子。其实,平时要有节制,多喝些草木灰水,这才半年,人家三四年才生的大有人在,你们甭着急。”

“你这呆瓜,人家都说了再生不出来,要休妻了,哪能不急?”眉心有一颗痣的伙计弹了瘦伙计一下,才对两人道:“二位客官,不瞒你们说,我们这儿有一座山叫观音山,只要爬山时一步一叩首,爬到山顶,再匍匐在观音佛像脚下,虔诚许愿,不出三月,必会如意生子。”

赫连翊双眸点亮,满怀希望地问:“果真有这么灵?”

“方圆百八十里的人,甚至有一步一步走到观音山脚下,诚心求子,就没有不灵的。”眉心有痣的伙计拍着胸脯保证。

“相公,咱们明儿个一早就去观音山,一步一叩首,请观音大士给我们送子!”赫连翊三步并作两步,浑身轻颤,握住了庾思容的手,又暗中眨了一下眼睛。

庾思容也紧紧回握,语调坚定地回道:“成,明早天不亮咱们就出发。”

“既是两位一早就要去观音山,那今晚早些歇着。若是日后得子,别忘了给我们福来客栈送些喜糖喜蛋,也让我们沾沾喜气。”

看到新婚夫妻感激的眼神,两伙计赶忙退出了房。

庾思容松了一口气,低头看到还和赫连翊紧紧握在一起的手,便故意咳了两声,又用力想抽出来。

“这是我自个儿的手,握几下又不过分。”

好像有点道理!

可是,庾思容的脸又不争气地红了,用细如蚊呐的声音道:“可是,你那双手是我的。”

两人又不是真正的夫妻,还没熟到左手摸右手没感觉的地步!

赫连翊一时间不知说些什么,依依不舍地松开了。

“那个……热水已经准备好了,要不你先去沐浴?”庾思容讲这一句话,磕磕巴巴的,好似含着一口热水,烫嘴得很,连耳垂都微微发烫。

“你先洗吧。”赫连翊定定地看着她,亲眼看她整个人到脖子都红扑扑的,好像再看下去,她整个人会像被羞臊之火燃烧起来一样。

赫连翊看够了她娇羞的模样,站起来,丢下一句“你洗着,我出去走走”便走出房了。

听到脚步声远去,庾思容才起身将门闩上了,又找出一块蜀锦,一角挂在拔步床上,一角绑住圆柱,隔出一个极小的浴房,这才安心的脱衣沐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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