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脸严肃的道,“我最后问你一次,一定要做先生吗。”
没用我开口,就有一记很青涩的女音回他,:“成琛,曾经我以为,我长大后,要么做一份喜欢的工作,要么去帮我爸爸打理酒楼,但我撞了邪,像是被人连根拔起扔到了深山里,那种滋味很无助,很恐惧,但不是所有人都像我这么幸运,能遇到贵人,沈叔,遇到你,我想保护自己,也保护其他人,所以,我一定要做个先生。”
是我。
十二岁的我。
梁栩栩对成琛说过的话。
阴阳先生的理想,是我十二岁起,就深深的种植在骨子里的。
但是我现在……我现在……
我真的很没出息!
竟然想要逃避!
我怎么能……
手里的除草剂颓然的落到地板,骨碌碌的滚远了。
我摇着头,看到了白光中的自己。
十二岁的梁栩栩,笑的恣意张扬,无所畏惧。
我看着她,想跟她一起笑,可是看着看着,只觉得浑身没有一丝丝的力气。
“对不起,梁栩栩,沈栩栩不知道要怎么走下去了。”
我喃喃自语,“我现在连死都不敢死,死了我对不起为我付出的亲人,再也报不了血海深仇,不死,我这副样子要怎么活,还是报不了仇,死局,这是死局,要怎么解,怎么解,路在哪里啊,你告诉我,路在哪里……”
啪嗒~啪嗒~
泪珠儿一颗一颗的落到膝前的地板。
我呆呆的看着,甚至没感觉到自己哭了。
浑身的骨头都像是被袁穷一根一根的拔走了。
但是我不疼,一点都不疼。
呼呼~呼呼~
窗外的风大了几分。
案桌上的牌位都被吹得咯咯摇晃直响,床头柜放置的书本被吹得簌簌翻起了页。
摊开的行李箱里飘荡出一页纸张。
好似一叶风筝,在卧室的上空盘旋摇曳。
不自觉地,纸张竟然落到了我的膝头。
我低头看去,泪珠啪嗒~落到了纸张表面。
水润晕开。
霎时间,上面竟然就浮现了字体。
没待我反应过来,师父的清润的嗓音就在卧室中不疾不徐的响起——
“人立于世,问心不问路,既已痛无可痛,失无所失,就拿起你最近的武器,用你的一腔孤勇,在天地间撕开一道光芒,以术开道,屠尽妖邪,清理门户,栩栩谨记,入我门下,为师百无禁忌。”
我反复看着那页纸,身后发出咔吧!~一记脆音。
转回头,是我先前“随手”放在梳妆台上面的一个粉饼盒摔落到了地板上。
刚刚好它摔得四分五裂,刚刚好,将我顺手藏在粉饼盒底部的骨灰红色纸包摔了出来。
一刹那间。
我周身一震。
犹如醍醐灌顶,好像什么都明白了!
武器……武器……
拿起纸包,我将它紧紧地握在手心,隐约中,它似乎还有烫人的温度。
双眸紧闭,脑中电花火石般闪烁过无数画面。
从三姑没了的半截舌头开始,到成琛在看守所门后最后看我的一眼结束。
自从我丢了灯盏,人生便被分割。
前十二年的温情快乐都被后面十一年的境遇全部击碎毁灭。
无数的分离,无数的屈辱,构筑了我的无望。
是我不够努力吗?
我还要怎样的努力!
睁开眼,我眸底猩红起来,“既然无路可走,栩栩只能撕开一条路,管它有光无光,宁可成魔,莫再叫他人辱我欺我,自此后,阳法再不可限制我,我一心便是天地,必将屠尽世间妖邪。”
对着牌位,我重重磕了三个头,“师父在上,徒儿谨记教诲,斩妖除魔,清理门户,但徒儿此举,没得回头,从此不唤真神,不请真君,不能再为您老扬名,但您老放心,待徒儿达成所愿,会将罪孽一人肩扛,不辱您老名讳半分,师徒一场,今生得您相助,是栩栩大幸,栩栩必将袁穷亲手送入地府阴曹,永受极刑,无有间歇,告慰您老魂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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