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这么说,王姨,是我应该做的,都是我应该做的……”
我哭得颤抖,“您坚持坚持,我喊纯良来……”
“世上哪有什么应该啊,是你心好啊,心太好了,好人受苦啊……我很幸福了,栩栩,我很幸福,我要走了……山高路远,来世有缘再见了……”
王姨不听我说什么,摸索着拿起一半木质牌位,朝我送了送,“栩栩,我最后的愿望,帮我照顾好三太奶,牌位……是那个恶灵摔坏的,他瞧不起我三太奶……你一定要灭了他,为我三太奶……报仇……报仇……”
哐当~!
牌位落地。
王姨的手也在一瞬间垂落下去。
她眼睛还睁着,看着我,却是了无生息。
我一动不动的抱着她,看着牌位木板在地面上弹跳着,弹跳着,声音空灵辽阔。
默了几秒,我木木的看向院子,王姨轻笑着朝我挥着手,“孩子啊,我先走一步啦。”
她一头短发,整齐的码在脑后,如同十年前她首次出现在我面前,爽朗的笑着,同我在饭桌上聊天,她带着我去跑丧,在皮卡车的后斗上抱着我笑,她一次次的说,“栩栩啊,你说我三太奶咋就不让你接呢?我是真不放心啊。”
“王姨!!!!”
我朝着院内大喊,声音嘶哑着冲破喉咙,额头重重的跪地,:“栩栩对不起您!王姨!啊!!!!”
……
……
三天后。
王姨和许姨的葬礼。
“一呀妈一炷香~香烟生九天~大门挂碎纸啊~二门挂白幡~”
我一身孝服,跪在殡仪馆的灵堂前,“妈妈们归天去啊~女儿我跪在下面~”
灵堂前正冲着两张遗像,老姐妹俩的照片皆是面含微笑,透着慈爱。
殡仪馆的院子很大,来吊唁的宾客很多,王姨曾经的老兄弟们全部都到了。
吹手大爷们为我伴着奏,伴着伴着,不约而同的发出哭泣声。
经常和王姨因为分钱而闹脾气的李大爷悲怆之余竟然昏厥了过去,醒来他跪在我身后,“桂枝啊!你回来吧!我再也不跟你吵架了,你咋就能扔下我们不管啦!桂枝啊,俺们还想你继续主事啊!桂枝!!”
李大爷这一哭嚎,吹手班子们彻底乱了,他们吹不出调,拉不动弦。
一位位上了年岁的大爷统统跪倒在地,悲恸痛哭,神情无助的犹如孩童。
再也没人为他们的生计四处奔走。
关键时刻会泼辣的站出来,为他们分红时引发的争吵去断官司。
天色阴沉,雪花飞扬。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悲凉?
“哭到了一七关,头一关是望乡关,妈妈们站上望乡台~回头望家园~”
无论葬礼现场的哭声多大,我都不为所动,对着遗像上的老姐妹继续唱着,:“女儿我跪在下面,再见不到妈妈的面,除非是梦里见,妈妈啊,两位妈妈……”
我颤了颤眼,脸颊滚着温烫,水光中,两位老姐妹的脸竟是那么的清晰。
想说很多很多的对不起,声音梗在喉咙,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她们是嬉笑怒骂抻着皮筋陪我跳一下午的老人。
是在师父走后,聚在一起,能让我家时刻充满笑音和温情的老姐妹。
印象中的王姨,总是脱离不了仗义二字。
什么?
沈纯良被集市上的大姑娘给晃了?
王姨拍着胸口说她来搞定,从此纯良便展开了相亲之旅,十里八村的姑娘都排着队和他见面。
老兄弟们来电话说分红不均?
王姨躺在病床上还气急败坏的教训,“你们这几号人成不好摆弄了!就会内讧!你把电话给老李!他多拿那五十块钱能发家致富吗?一天天就会算小账,啥玩意?吹唢呐体力消耗大?那让他自己出去吹吧!打檫和拉二胡不也是技术活吗?!我说多少遍了,和气生财!再跟我俩吱渣儿的谁都不用干了!就在家里闷着!甭管主家赏了多少钱,都给我平分!聚在一起才是班子,单独拎出一个啥也不是知道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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