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俩没多说,抬脚就朝着爸爸追去了。
我靠在墙边,望着空空如也的病房,其实我明白,爸爸推开我是对的。
换句话说,他应该在六年前就推开我,这样,家里人就会少更多的磨难了。
世间的规则,真的是给好人制定的,我努力的活着,谨小慎微的积德,牛头大哥却说连我死了都没地方叫屈,想来也是可笑,我跑了这么多的丧,哭了那么多场灵堂,自己的亲奶奶走了,却没有办法为她好好的哭一场尽尽孝心。
多么糟糕的开局呀,连希望都没升起,就要你做好失望的准备。
我连委屈都不能去说,抱怨两句就是我在撒娇?
撒你个腿儿啊!
默默地转身,我兜里还有零钱,可以打车去殡仪馆附近,等爸爸情绪平稳一些,我再过去帮忙。
记得爷爷走的时候,爸爸以为会在城市里扎根,不需要再回农村,就给爷爷葬在了临海市很贵的一处墓园里,那里背山面海,风景秀美,甚至能远远的瞰到临海市的繁华,小时候我哪次去爷爷的墓地,都似郊游爬山,念叨的只是累,一点都不恐惧。
如今家里条件差了,但爸爸也不能把奶奶将单独葬回村里,即便临海市的墓园价格能高一些,如果只是合葬,我想只要再交一些刻碑之类的费用就可以了吧。
就是我不知道,爸爸会不会同意我跟着出殡祭拜。
心头难受的紧,视线微转,天花板处有探头探脑的白脸,抬眼一看,一个小男孩儿慢悠悠的从天花板里拱出来,扁扁的纸身贴在棚顶,死黑的眼仁还在瞄我,四目相对,他硬生生扯出一抹笑,童声阴狠,“小阴人,你居然害我天丽姐姐被阴差抓走,等我告诉主人,必然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麻了个臭比的!
你个破纸人还跟的挺紧!
我瞬间就怒了,脚下跟发令枪响了般溜着墙根助跑,燃符就要开抓,“我让你个耳听报先死无葬身之地!!”
烧不死你!
小男孩儿大惊,薄薄的身体贴着天花板就朝楼下飘,“主人救我啊!”
我脚下一跃,“你给我下……”
“小姑娘!!”
手臂猛地被护士一抓,“医院不允许有明火!你烧什么呢!!”
我差点被她拽摔,摇晃几下灭了符纸,“对不起。”顾不得解释,推开她的手就朝楼下狂撵,“给我站住!”
右臂滋滋拉拉的传出痛感,小男孩儿神经病一样又开始嘿嘿嘿的发笑,“来呀,来呀!”
我循着他的纸身一路追到楼下,却见他朝着医院后花园飘去,形态真的很像一个风筝!
楼外下起了大雨,雷声隐隐,小男孩儿身影虚晃的飘到花园里的一处路灯上方,坐在上面就朝我笑,“小阴人!我看你怎么在雨天燃符,想抓我?你还嫩点!!”
雨水很大,我身上的衣物很快就浇透了。
九月底的凉风来回抽打,头发也跑的散开,湿淋淋的贴在脸上。
奇怪的是他居然没事,一个纸人却不怕水,骑在路灯上,模样狡猾而又贼精。
行!
算他有点道行!
我喘了几口粗气,余光一扫,周围的低矮林木中亦有很多探头探脑的黑影。
难怪他往这里跑,脏东西多是吧。
可这群脏东西只是对我鬼鬼祟祟的张望,并未一拥而上!
看向路灯上的小男孩,我神叨叨的笑了,“小纸人,你也只能动动嘴了,有本事你过来灭了我,我一命顶你们几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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