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朝外看了一眼,偏殿外青砖上跪着五六个女眷,有晋王府的,也有瑞王府的。
领头的两个女眷垂着头,其中一个四五十的年纪,应该是瑞王妃。
另外一个三十岁模样,想必就是晋王妃了。
许是感受到了皇帝冰冷的视线,晋王妃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心中更是后悔起来,自己当是怎么就去拉了皇后呢,老天保佑皇后一定要平安无事!
袁淑妃顺着皇帝的视线瞄了一眼殿外,遂即淡声道:“是晋王妃,宴席开始没多久,她就明里暗里要皇后替晋王求情,后来,皇后身子不适,离开之际晋王妃却是上前拉扯,皇后受惊差一点摔倒,是礼妃扶住了皇后。”
短短几句话,朱由检便明白了事情的经过,看向晋王妃的眼神更是冷厉。
他还想着要对晋王家眷网开一面,谁知这愚蠢的女人竟敢拉扯有孕的皇后,还敢替晋王求情?
她是真不知道晋王犯了多大罪啊!
朱由检大步走出,殿中跪着的人听到脚步声,将脑袋垂得更低了一些。
晋王妃看着一双停在自己面前的黑色皂靴,靴子上金银线绣的龙首朝自己怒目而视,好似下一瞬就要飞出将自己一口吞了去。
“陛...陛下...”晋王妃哆嗦着道:“妾知错,妾也不想的,妾只想再同皇后说几句话,妾没想到会这样...”
“陛下开恩!”
就在这个时候,本在殿外站着的两个少年也走进了殿中,跪在地上朝朱由检磕头。
朱济鸿其实是不愿的,可晋王妃是嫡母,无论如何,他也不能因为孝道而有被人指摘的地方。
可另一位却是真心实意的了,自己的娘亲差一点害了皇后,无论如何,他作为晋王府如今的嫡长子,怎么都要谢罪的!
朱由检朝他二人看去,这一眼,便看到了朱济鸿脸上的巴掌印!
适才用饭的时候还没有呢!
朱由检心中有数,开口道:“朱审烜包庇晋商,勾结官吏,身为朱家子孙,却不将百姓生死放在眼中,穷奢极欲、纸醉金迷,大明不需要这样的王爷,不需要这样的宗室!”
朱由检这番话出口,晋王妃脸色又白了几分,“陛下,王爷是被人蒙蔽,是晋商,是他们栽赃啊,王爷一向体恤百姓,陛下不能偏听他人之言啊!”
晋王妃说完这话,其子当下觉得不好,这不就是说皇帝是个昏君?
“陛下恕罪,母亲只是情急才口不择言,父王的确做了错事,受罚也是应该,还请陛下明鉴!”
“陛下,大明以孝治天下,草民愿以身替父王!”朱济鸿接着晋王嫡子的话说道。
朱由检不由挑了挑眉,看向跪在自己身前的朱济鸿,这小子垂着脑袋,看不清他的神色,也不知道这番话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不必多说,”不管真心还是假意,朱由检自然不会让一个小孩子去顶替晋王坐牢,“朱审烜晋王爵位已然褫夺,你这个晋王世子,今后也不过就是庶民!”
说罢,朱由检看向晋王妃,“至于你,冒犯皇后,杖二十!”
“陛下饶命啊!”晋王妃听了,哪里还再去管牢里晋王的死活,一颗心都扑在了自己身上,杖二十可不是开玩笑的,若是打实了,自己还有命在吗?
“陛下,”袁淑妃走上前,低声劝道:“皇后临盆在即,为了小皇子,还是不要见血的好!”
“陛下恕罪,妾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晋王妃也听到袁淑妃这话,忍不住涕泪横流,不住磕头道。
朱由检转头看了一眼偏殿,虽然很想让替皇后和田礼妃出这口气,不过袁淑妃说得也没错,朱由检想罢,朝王承恩挥了挥手怒道:“让他们滚出去!”
“是,多谢陛下,多谢陛下!”晋王妃忙起身,再不敢多留片刻,带着人就离开了涵元殿。
殿中只剩瑞王府的家眷,朱由检此时也没有心思去同她们说话,摆了摆手,几人行礼告退回去。
“去跟外头的人说一声,都回去考虑考虑,三日之内给朕答复!”朱由检知道秦王几个还在殿外,自己没发话他们定然也不敢离开,反正该说的已经都说了,剩下就让他们自己琢磨去吧。
皇后在半个时辰后就醒了过来,刚睁开眼就摸向了自己肚子,脸上满是担忧后怕。
“你醒了?放心,太医说皇儿好得很!”
皇后听见说话声,转头才见朱由检坐在床边,满目温柔得看着她。
“陛下?”
皇后想要起身,朱由检身后扶了一把,又再她身后塞了个垫子,转头从床边端了一碗粥在手上,“一天没吃东西了,饿坏了吧!”
皇后本来不觉得如何,见皇帝这般安慰自己,忍不住就有些委屈,可担忧心绪不定影响肚中皇儿,这才努力忍下。
她吃了几口粥,便觉得心口有些堵,朝殿中扫了一眼,倏地问道:“田妹妹呢?妾记得最后还是她扶了我一把,她身子柔弱,可有伤了哪里?”
“手腕扭了,太医说无碍!”朱由检放下碗,拿了帕子给皇后擦了额头的汗,“你放心,田礼妃和袁淑妃护你有功,朕定会好好赏赐她们二人。”
皇后笑着点了点头,“应该如此!”
帝后二人又闲话片刻,皇后到底因为有孕精神不济,没多片刻便睡了过去,朱由检留了人守着,自己起身朝庆云殿而去。
朱由检到的时候,海棠正在给田礼妃上药,看着高高肿起的手腕,海棠眼睛都红了。
“伤得还是右手,可不要落什么病根,不然,今后写字画画可如何是好呀?”
“太医说了没事,你不用担心!”田礼妃说完,抬头见看见了走来的朱由检,忙要起身行礼,可忘了自己的手腕还在海棠手中,一扯之下更是疼得轻呼了一声。
“可有事?”朱由检忙伸手,半搂着田礼妃坐了回去。
海棠有眼色得退了下去,朱由检拿过桌上的药膏,取了一些轻轻涂抹在田礼妃手腕上。
手腕冷不防一阵轻颤,朱由检停下动作,抬头看去,见田礼妃眉头微皱,眼泪泫然欲滴,嘴唇紧抿,唇色显得很是苍白。
“疼得厉害?”朱由检问道。
怎么能不疼?
这伤口肿这么厉害,稍一触碰就像千万只蚂蚁一同啃噬似的,又疼又麻,这药膏也不知什么做的,涂了之后又多了痒的感觉。
田礼妃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只轻声道:“妾没事!”
朱由检叹了一声,狠心将药膏涂好,牵着她另一只手道:“朕知道你受苦了,放心,朕定会给你个交代!”
朱由检是想着,自己放过了晋王妃,田礼妃该是不高兴的,可为了给未出生的孩子积德,他也不能真在南台将人给打死。
不过,他也想好了,恶人是要惩罚,既然不能来硬的,那就换个法子好了。
至于田礼妃,她这位置,也该升一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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