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动的搜救工作已是完成了大半,官兵都是回了太原,吴三桂也在昨夜回了城外军营。
襄阳的俘虏也由卢玄檄亲自押送前来,常延龄和邓世杰也在这一行人之中。
至于李自成,他自是知道张献忠没有被抓,而是逃去了不知道什么地方,本还想着这么多官兵一起搜捕,被自己找到的机会微乎其微,在皇帝下了命令让官兵都回去赈灾之后,他倒是高兴了,吩咐着刘宗敏和李过带人继续搜寻,自己则领着其余人马回了太原。
这么多俘虏,大营中可是装不下,卢象升吩咐人砍了木头粗粗做了个栅栏围起来,又将军队在四面围成铁桶一般,这才安心。
加上襄阳和散落的流贼,城外俘虏有四万余人之众,朱由检站在临时搭成的台子上往下看,只看到一个个黑色的脑袋。
俘虏们见今日将他们集中在一处,心里也知道是要对他们处置了,不由生了几分忐忑,而此时看着前方高台上人影晃动,想起这几日听说的事,心中不知是后悔多一些,还是害怕多一些。
“哪些是头领,将他们带出来!”朱由检开口道。
郑崇俭领命,朝下一挥手,大喝道:“把头领都带出来!”
郑崇俭的声音很大,站在前面的俘虏都能听见,孙可望就站在前方,此时听见郑崇俭的话,不留痕迹朝后退了几步。
可转而又想,这么多人,哪里能一个个识得哪个是哪个?
要说认识义父倒还说得过去,毕竟义父名号在外,可自己算什么,这里朝廷的将士没几个见过自己的面容。
这么想着,他心定了不少,装作不在意得左顾右盼起来。
可看了一会儿,孙可望却觉得不对劲了,带人的兵将们从俘虏脸上一个个扫过去,便是连比自己职级低的人都抓了出去,一个都没有错,这是怎么回事?
“艾能奇,走!”
站在自己身后的艾能奇被认了出来,一把抓了就被推了出去。
孙可望头皮突然一阵发麻,可还没等他低头,就有兵将看到了自己,“孙可望,走!”
“我不是,你们认错人了!”孙可望忙摇头否认道。
走在前头的艾能奇听见声音,回头朝孙可望戏谑得笑了笑,轻声骂了句“孬种”,也没指认他是不是,转过头继续朝前走了。
不是没有人像孙可望一样否认,可这些兵将只要认准了就不再听他们说什么,只粗鲁得一把推了出去,若再啰嗦,他们手中刀背直接能将俘虏的膝盖打碎。
孙可望见否认没用,也只好认命得和流贼头头关在了一起。
他看了一圈,惠登相在,艾能奇、刘文秀也在,还有响应义父的王光恩和杨有贤也在。
还有他们军中的副将、参将、军师之流,也被一个不差得提溜了出来。
朱由检扫了那些人一眼,继续道:“剩下的分作两拨吧!”
郑崇俭点了点头,朝下面的兵将打了个手势,继而又有人从俘虏中一个个把人点了出来,集中在了另一边。
孙可望小心看着,完全看不出官兵是用什么标准在选人,十来岁的孩子也有,几十岁的中年汉子也有,山西本地的有,陕西的也有。
孙可望的疑惑同样看在旁人眼中,有人已经开始嘀咕起来。
朱由检见此,趁着人还没选完,开口道:“你们一定很奇怪,朕在做什么吧!”
底下的人闻言,俱是抬头看去。
朱由检继续说道:“朕知道,不是所有人都自愿来做这流贼,有的是因为被流贼抓去、威胁,不得不加入,有些人呢是因为被逼得走投无路,活不下去了,才去投了流贼,还有的人呢......”
朱由检说着看向最中间的那圈人,“还有的人,是有正常日子不过,心甘情愿要去做流贼,要打家劫舍,要杀人放火,要过他们所谓的好日子。”
“所以陛下是这么来分的吗?”有小兵小声问道:“可陛下怎么知道哪些是哪些不是?”
“前两日,郑总兵让几十个个夜不收伪装俘虏送进去同他们关在了一处,都打听清楚明白了!”有人笑着回道。
“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事?”
“这么要紧的事,哪里能让大家都知道!”
小兵愤愤不平得闭了嘴,转瞬又高兴了起来,“这办法好,不过陛下要将他们分出来做什么?”
“你看着就是!”
朱由检看向分出来的一大半人问道:“你们本是良民,心中尚且存着善念,朕愿意给你们一个机会!”
那些人本还不知道为何将他们选出来,听了皇帝的话,眼中希望一闪而过,一双眼睛直勾勾得盯着高台上的人。
“朕这里有两个选择,”朱由检负手看向他们说道:“其一,你们也都看见了,山西境内发生地动,不少房屋倒塌需要重建,你们可以留在这里帮忙,每日给饭,直到重建完成,再一人十两银子,准许你们回家,该种地种地,该读书读书,朕既往不咎!”
皇帝说了这话,果不其然看着他们神色都是激动起来,本以为抓到就是死路一条了,没想到皇帝让他们留在这里帮忙重建,给饭吃,结束还有银子,还能放他们回家,这有什么不好的呢?
做梦都梦不到这样的好事啊!
“还有一个选择,”朱由检继续道:“相信城中最近发生了什么,你们也都知道了,晋商固然可恶,可鞑子也可恶,你们既然做了一段时日流贼,相信对于打仗也不再陌生,你们可以加入各地守军,也可申请去辽东,从最底层的兵卒做起,有功就赏,有错就罚,没有人会瞧不起你们!”
这两日,郑崇俭除了让人假扮俘虏去查户口之外,还让人不住得在旁边说话,从围济南之策,说到陛下亲自去辽东和谈,让皇太极释放俘虏的百姓,又说到瑞王、晋王的处置,以及这次地动,陛下亲自来赈灾,之后又是晋商之事......
反正将皇帝这几个月来的事儿都大肆宣扬了一通,这些事不光有利于朝廷,也是为百姓作主,这些俘虏听在心里,对皇帝的印象早已改变,心中难免不会有触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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