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的崇祯对这些事也有耳闻,可因为是自己宠妃的父亲,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那个时候,崇祯将眼睛放在建奴和流贼之上,也实在没有多余的心力分出应对这些烂事。
可现在不同了,土地兼并太过严重,以至于百姓都很难生存下去,这事,必须得提上日程了。
周奎说完之后,其余朝官纷纷回应,不是说自己家中没米粮揭锅、哪里还有钱置办庄子,就说庄子用作他用,不适合安置流民。
范复粹低声“啐”了一口,对于他们所言,却是没有反驳,抬头看向皇帝,见他脸上也是一副无可奈何的神色,忍不住轻叹了一声。
难怪陛下瞒着人和卢象升制定围城计划呢,就这帮蛀虫,让他们知道,也是个万般阻挠的结果。
“朕知道了,既然不方便,那就另外想法子吧!”
皇帝淡淡的回应在殿中回响,周奎等人心中暗喜,想着陛下到底还是敌不过人多。
朝会很快散去,勋贵们说着刚才的事,走出宫外各自回府。
范复粹揣着手转身,耳边听见对他的非议,对此,他也不过付之一笑罢了。
“范阁老请留步,陛下传您觐见。”身后,王承恩笑着小跑上前,朝范复粹躬身道。
皇帝诏范复粹觐见,其他人听了自然好奇,定是因为朝上那番话吧。
姓范的自己捐就捐了,别把大家都拖下水才好。
范复粹进到武英殿时,看见杨嗣昌也等在殿外。
“你也来了!”杨嗣昌淡淡道:“是为流民的事儿?”
“杨阁老,是陛下宣的范阁老。”王承恩在旁边说着,而后躬身侧了一步,“两位阁老进去吧!”
朱由检已是坐在案后,手中捧着一杯热茶,茶盏中热气袅袅升腾,模糊了他的神色,杨嗣昌抬头觑的这一眼,并未能够看出皇帝现在的心情如何。
范复粹则没有关心这么多,他心中早已将朱由检想成一个英明神武的君王,自己的这番作为坦坦荡荡,为民请命,为君解忧,心中实在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臣,见过陛下!”
二人心思各异,朱由检散朝回来后,也在思考这件事该如何处置。
范复粹既然给自己开了这个头,那也没有必要摁下的必要,但朝中若是反对的人太多,自己是皇帝,倒是可以严令执行。
但这样一来,施行的效果恐怕要大打折扣。
若再被有心人利用一番,怕是适得其反也说不定。
眼看就要过年,这件事,必须得尽快定下。
朱由检看向门外的锦衣卫,眼光又从锦衣卫看向殿中俯首站着的两人。
范复粹是阁臣,可他是以大理寺少卿代理刑部,进了内阁,是明朝罕见的提拔,可见崇祯帝对其的赏识。
大理寺少卿...刑部...
朱由检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陛下,筹粮之事,臣拟了个章程!”杨嗣昌开口,将朱由检的神思拉回,双手捧着一个折子递了上去。
朱由检快速浏览了一遍,继而冷笑着将折子扔在案上。
“朕好像说过,不得再像百姓征饷,你是忘了朕的话?还是,朕的话对你来说,没有用?”
筹粮这件事,杨嗣昌是真的没有办法,要朝官勋爵捐银,那必定得罪了满京城的人,想来想去,也只能朝百姓下手。
“臣不敢,”杨嗣昌知道陛下会生气,已是想好了措辞,“也不是所有地方都征,军情有轻重缓急,可先在畿辅、山东、河南、陕西实行。”
范复粹站在旁边,闻言气笑了,“陕西?杨阁老是想着将老百姓,再朝流贼他们那里推一推?”
“臣也想过,这练饷,就以一年为期,一年之后,取消就是,想来咱们同百姓解释其缘由,他们也会体谅朝廷无奈之举。”
杨嗣昌的话,让范复粹更是激动,他大声道:“辽饷一年已是有了百万银两,后来又加了一个剿饷,也说一年为期,可直到现在也没有取消,百姓难道还会再相信?朝廷的信誉,便是如此一点点消磨光的!”
范复粹瞪着一双眼睛,可杨嗣昌只淡淡扫了他一眼,继续朝朱由检道:“所加饷赋皆出自土地,土地又都归富裕之家所有,而每百亩土地只增加饷银三四钱,臣以为,这样还可以抑制他们对土地的兼并,实乃两全其美之策。”
朱由检静静听着,要不是他是个穿越来的,恐怕现在也要被杨嗣昌这番大言不惭的话给说服了。
练饷看似可以解决眼下难题,可无异于饮鸩止渴。
大明这盘棋,走一着错一着,走到现在,已是不能再错,而练饷便是一着俗手,万不可行。
“你可知道,百姓是怎么称呼朕的?”朱由检没有反驳,却是看向杨嗣昌问了一句。
杨嗣昌心中奇怪,呆愣着回道:“陛下?皇...皇上?”
“呵呵,”朱由检冷笑一声,手指敲在杨嗣昌呈上的这本折子上,“崇祯,他们呀,叫朕重征,重复的重,征饷的征!”
“此言大胆!谁敢如此非议,定要将他们打入大牢!”
“那你问问范卿,他刑部和大理寺的地方够不够,放不放得下这天下万民!”
“自然是放不下的!”范复粹当即说道。
杨嗣昌心中直骂范复粹,口中却是不知如何辩驳得好,却听朱由检冷哼一声,又道:“当初嘉靖帝,就被民间称为‘家净’,是家家户户干净得拿不出一两银子来,朕没想到啊,今日,也能被百姓安上一个‘重征’的名儿来。”
“陛下,臣有话说。”范复粹躬身说道。
“讲!”
“适才,杨阁老有句话说得对,如今土地都在富户手中,而如今富户,尤江南最盛,再者,向来有‘苏湖熟、天下足’一说,筹粮,江南是最合适的地方。”
范复粹自那日从文渊阁回去之后,便一直想着这件事,再一结合陛下如今的心思,便想到了江南去。
别看现在大明好像是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可江南简直是另一个世界。
富豪乡绅日子悠闲,街道上店铺林立,扬州秦淮歌女日夜不休,文人士大夫结伴相游。
他们吃用不尽,穿的是最好的锦缎,锦缎上是最好的苏绣,珍馐满床,金银满屋,说是人间天堂也不为过。
朱由检眼睛一亮,范复粹这是说到了自己心坎里啦!
杨嗣昌则不然,他哪里没想过朝富户商贾伸手,可是行吗?
朝他们伸手,和朝官员勋爵伸手有什么不同?
“陛下,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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