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嫣坐在朱由检对面,脸上现出忧色,仔细打量了几眼朱由检的面色,才开口道:“朝政是要紧,可陛下龙体更为要紧,这诺大的朝廷,可都要陛下主持!”
说完,张嫣抬头看向王承恩,眼神陡得严厉几分,“你们做奴婢的,可要好好照顾陛下,若有何闪失,再给你们几个脑袋也不够砍!”
若说张嫣看向朱由检的目光是春风拂面,那看向王承恩的目光,就是这冬日的冷风了,王承恩一个激灵,跪在地上道:“奴婢不敢,奴婢定好好伺候陛下,不敢半点马虎大意!”
张嫣“嗯”了一声,转头又看向朱由检,“妾昨日梦见了先皇。”
朱由检闻言一愣,张嫣梦到了朱由校这个事,有必要同自己说吗?
朱由检不知如何回应,沉默得听着。
“先皇说他甚是后悔,当初他不理朝政,信任奸佞,这才落下一个烂摊子,交到陛下手中,如今十一载已过,先皇说,陛下做得很好。”
张嫣淡淡笑了笑,继续道:“先皇还说,他知道陛下忧心,紧急关头难免会想岔,陛下做任何决定之前,还请三思,多想想太祖皇帝,想想先皇......”
张嫣话中有话,朱由检却是一头雾水,他才不信这些话是先皇托梦说给她听的,定然是她自己想的。
可她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夸自己做得好,还是骂自己没有三思而后行?
朱由检想了想最近大事,倏地灵光一闪,张嫣也是听闻了自己要议和的事,所以才说了这一番话的吧!
张嫣姿容妍丽,可绝对不是花瓶,相反,她饱读诗书,更是有勇有谋,可碍于她是女人,又是皇帝的嫂子,不好直接置喙国事,只好用如此隐晦的话语来劝说朱由检。
朱由检抬眼扫视屋中,伺候的宫女站在屋中角落,王承恩并几个太监站在自己身后,门外有慈庆宫的奴婢,也有随侍自己的锦衣卫。
杂七杂八的人太多,朱由检就算有心同张嫣解释什么,此时也不是好时机。
再说了,这个计划并未成功,多一个人知道,不说多一份不确定,更是白白让张嫣跟着担心。
另外,若是要解释,屋中这些伺候的人都得退出去,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是嫂子和小叔子,这要是传出去,别人才不管他们在屋中说什么,白白污了张嫣名节!
这个时候,名节于女人何其重要,朱由检想着还是算了,待日后尘埃落定,再同张嫣解释不迟。
朱由检想罢,面上露出感激,“多谢皇嫂关心,朕记住了。”
张嫣点了点头,“陛下还有要事,妾便不留陛下了!”
看着朱由检背影消失在慈庆门之外,张嫣脸上的笑意才倏地收起,眼中露出浓重愁绪和痛苦之色,她屏退宫女,转身进了内室佛堂。
佛堂供着观音像,张嫣跪在蒲团前,仰头看着闭目微笑的玉石。
世人都说自己面若观音,可是像又能如何?
观音大士看这人间疾苦,为何从不看看自己?
夫君英年早逝,他可有想过,没子嗣傍身的自己在这深宫中,要如何保全自己?
幸而当今陛下仁慈,给予自己容身之处,对自己也是敬重有加。
可是,张嫣一滴眼泪从面庞上滑落,陛下居然动了议和的念头,内有流贼侵扰中原,外有建奴虎视眈眈,议和,又怎么会解决当下的问题?
议和,便是将大明推入万劫不复之地啊!
适才那番话,陛下没有解释,只说知晓,按照他的脾性,定然是如过眼云烟,张嫣心中无奈,心中升起浓浓得失望。
若是大明亡于当今天子,那自己,也是罪孽深重!
朱由检自然不会知道张嫣在想什么,或者说,他压根没空管别人在想什么,离开慈庆宫之后,朱由检立即去了文华殿,身体好了之后,日常处理政务便是在此处。
“文华殿...”朱由检在殿门前停下脚步,抬头看着牌匾上的三个字,大明重文,上有朝廷大学士,下有地方巡抚,文官势力在全国滋生蔓延,发展壮大。
武将们徒有高官虚名,却被人们不屑一顾,统兵的将领不能拥有指挥全局的权力,明朝不灭亡才怪呢!
朱由检撇了撇嘴角,吩咐道:“从今日起,朕在武英殿处理朝政,把折子都给朕搬过去!”
武英殿和文华殿位于皇极门的两侧,从文华殿搬至武英殿,也是一个浩大的工程,可是皇帝发了话,没人敢说个不字。
朱由检已是转身朝西而去,王承恩吩咐小太监赶紧去搬折子,自己则跟上朱由检,朝武英殿方向走去。
“陛下,怎么突然想要在武英殿理事了?”王承恩见朱由检嘴角噙着笑意,猜测他心情不错,胆子也就大了一些。
朱由检“嗯”了一声,说道:“这不是在打仗么,讨个好彩头!”
皇帝的解释一听就是敷衍,王承恩却也没再多问,“陛下英明,有陛下运筹帷幄,卢总督领兵在前,定把建奴打个屁滚尿流,哭爹喊娘!”
“说得好!”王承恩的马屁很得朱由检的心意,这是他穿来之后做的第一件大事,怎么也要漂漂亮亮完成了才好。
朱由检抬头朝北面看去,高大的宫城阻挡了他的视线。
“不知道他们到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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