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恩在朱由检为信王时,便跟在身边伺候,从小到大的情谊,让王承恩不仅揣着对朱由检的敬畏,更是多了一分心疼。
他看着皇帝立在风中消瘦的身影,很想劝慰让其回宫歇息,可是他心中也是明白,陛下忧心国家大事,这几日在寝宫修养也是日日蹙眉,夜夜忧心,若再不理手头政事,寝食更是难安,于龙体更是有碍呀!
王承恩想到此处,上前一步答道:“回陛下的话,卢总督明日一早可达京城!”
“明日一早...”朱由检抬头又瞧了眼月亮,此时离天亮也不过两个时辰,自己杳无睡意,不若回去看看折子,再适应一下皇帝的身份?
正想着,宫门外一个小黄门探头探脑,王承恩眼尖瞧见了,蹙了眉走上前去,低声叱道:“这个时辰,何事惊扰陛下?”
小黄门缩了缩脖子,轻声回道:“师父,本兵求见!”
本兵,便是兵部尚书杨嗣昌,也是内阁成员之一。
听见是杨嗣昌求见,王承恩也为难了片刻,“宫门不是落锁了么,本兵是如何进来的?”
“陛下晕...休息的这几日,本兵住在值房,没出过宫!”
王承恩眉毛一抖,眉心蹙得更是厉害,杨嗣昌住在值房,是担忧陛下身体,还是因为别的?
而今日陛下刚好些,他就听到了消息,就来求见陛下,这乾清宫......
王承恩不动声色环顾一周,门口院落以及廊下侍立的所有太监宫女低头垂手,夜色掩映了所有不安神色。
“何事?”朱由检余光瞧见王承恩和一个小太监在宫门处嘀嘀咕咕半日,开口询问。
王承恩忙转了身,回道:“回陛下的话,本兵求见!”
杨嗣昌是兵部尚书,眼下特殊时期,自然不能将他求见的事瞒着,倘若在战事上出了什么差错,饶是自己和陛下关系再亲厚,就算多长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朱由检听到“本兵”二字,脑海中自然而然浮现出了杨嗣昌的履历来。
杨嗣昌是万历年的进士,因为提出“四正六隅、十面张网”之策镇压流贼颇有成效,而被崇祯皇帝赏识,任了这兵部尚书。
明末除了建奴连连破关,内还有流贼之患,张献忠、罗汝才、高李两代闯王等将中原搅得一团乱。
杨嗣昌认为天下大势好比人的身体,京师是头脑,宣、蓟诸镇是肩臂,黄河以南、大江以北的中原之地是腹心。
而在他看来,建奴烽火出现于肩臂之外,乘之甚急;流贼祸乱于腹心之内,中之甚深。
外患固然不能图缓,内忧更不能忽视,因为它流毒于腹心,若是听任“腹心流毒,脏腑溃痈,精血日就枯干”,徒有肩臂又有何用呢?
故此,杨嗣昌便是主张攘外必先安内之人,先与建奴和谈,稳住京师附近的局势,专心致志、一鼓作气的剿灭流贼。
自然,原来的崇祯皇帝接纳了他的建议,并且在流贼剿灭上很是有了成果,之后更是信重杨嗣昌,并让他入了内阁。
但同建奴和谈,群臣反对,要知道,永乐时,建奴可是臣服于大明的一个部落,其首领更是亲自到京城朝贡,宣誓效忠,而建奴部落遇到争执,也是经常请求明廷裁决。
这样一个从属关系,如今要大明去和谈,朝中迂腐的老臣如何拉得下脸,只觉得荒谬罢了,以至于和谈之事不了了之,这才有了戊寅之变,也就是今次建奴破关大举劫掠,导致卢象升战死,七十余城先后失守,四十六万人被俘,其中还有个德王朱由枢。
杨嗣昌漏夜求见,为的是什么大事?
思考间,朱由检返回乾清宫东暖阁,不多片刻,杨嗣昌便垂着脑袋迈了进来。
眼前这人将近五十岁,中等身材,两鬓和胡须依然乌黑,双眼炯炯有神,给人一种精明强干的印象,行了朝礼之后,杨嗣昌便开口问道:“陛下身子可好些了?”
朱由检抬了抬手,没有回应杨嗣昌的关心,开口问道:“更深露重的,爱卿精神倒是好,见朕有什么事?”
皇帝的话夹枪带棒,明着是夸杨嗣昌身体好,暗地里,却是说他不懂事,皇帝身体才好呢,有什么事非得大晚上的谈,是嫌弃白天太亮还是人太多?
杨嗣昌听懂了,却也装作不懂,要等到明日可就来不及了,这事呀,还得在卢象升见陛下前给敲定了,自己心里才有底!
杨嗣昌满脸痛心,直接跪在了地上:“臣忝为兵部尚书,眼下流贼尚未剿平,建奴再次寇关,臣...有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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